知北遊一愣,被他突如其來的捧臉被迫仰頭抬起對視。
隻聽見他小聲說道:“師尊,小傷,回去就能立刻好了。”
【反正施法後就不痛,大不了忍幾天,先把師尊哄一哄。】
知北遊聞言間心中無奈,放下手裡的衣衫緩緩起身,由著離前的手從他臉上滑至脖頸掛著,瞥了眼他手肘兩層的淤血滿是心疼。
“上來。”知北遊說道。
下一刻離前乖巧一躍,明目張膽的張開雙腳圈上師尊的腰間,知北遊伸手拖住他的身子,任由他像幼時那般掛在身上。
“是不是摔下樓梯了?”他抱著人往內間裡去,語氣變得無奈又溫柔。
離前趴在他的脖頸間,悶聲地點頭。
“須彌鐲裡有衣服嗎?”知北遊又問,換來的是脖子上又是乖乖的點頭。
他一手托著人,一手按在薄背的脊骨上,手肘避開他腰間的傷口:“待會換衣服看看哪裡有傷,然後讓為師給你上藥好嗎?”
“嗯。”離前摟緊他的脖頸依舊點頭,但這一次發出了個輕微的哼聲。
【師尊會不會怪我亂跑?】
知北遊腳步一頓,隨後繼續走去兩步把人輕輕放在榻上,蹲下身看著垂頭的人安慰道:“這幾日都睡這,夜裡不許亂跑了。”
離前驚喜地抬頭,傷疤沒好忘了痛:“可以嗎?”
【真的嗎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知北遊撫著他的臉頰說道。
離前蹭了蹭臉頰上溫暖的掌心,握住師尊的手臂卻又問:“那師尊睡哪?”
知北遊的拇指停在臉頰上,思索間捏了下他的臉頰反問:“那你想為師睡哪?”
【當然和我睡啊!】
但離前嘴上又支支吾吾說:“師尊如果不介意徒兒......”
“不介意。”知北遊溫聲笑道:“不過你不許亂動。”
離前重重點頭:“好,徒兒這就換衣!”
知北遊按住他,從袖口裡取出一瓶丹藥:“先吃了再去,沒有靈氣催使藥效會慢,所以不能隻吃一粒,回去後還不好......”
“還不好徒兒脫光給師尊檢查!”離前脫口而出。
但轉念覺得不對,立刻改口:“回去之前一定好!”
【離前!你克製一下!】
知北遊聽著他的心聲一笑:“那為師會親自檢查。”
翌日為了休養的離前暫時沒有離開客棧,而是在廂房內繼續苦讀他的書,知北遊則出門辦事去。
昨夜師尊救他時臉色恐怖,明顯是被氣得不輕,他回想起來立刻翻書找,想要尋一些安慰的技巧,然後在書上找到了他以為的一段。
——欲擒故縱成熟期,煽風點火。
師尊果然都是難度頗高的攻略教學啊。
不過就是不知如今的他在師尊心裡地位會不會穩固了些。
那日在天池大殿上,他刻意留意師尊初見公孫傑的反應,師尊在那一瞬間的吃驚還是被他捕捉到了。
為了避免書中他們兩人的舊情複燃,他也許需要再加一把火候抹滅掉公孫傑給師尊帶來的眼前一亮。
他反複琢磨手裡的欲擒故縱術後,最後目光停在欲擒故縱青澀期的一段話上。
——人不可避免有新鮮感,適當製造新鮮感,能讓感情加深。
“新鮮感?”離前翻身起來,結果動作過大拉扯到傷口不免倒吸一口氣,但還是一心撲在手裡的書,對這個詞有滿腦子的疑惑,“新鮮感在哪裡弄來的?”
離前腦海中想到昨夜那幾個滿身胭脂味的男子,忽然記起人間有一些叫風雪煙花的地方,話本上的男主或者配角都喜歡去,能讓人流連忘返,恐怕是有意想不到的新鮮感呢?
他想著連忙起身,在須彌鐲裡找了套新衣換上,簡單地打理後便收起東西離開了客棧。
人滿為患的客棧中熙熙攘攘,門庭若市,白天不同夜晚,即便是有動靜也分不清是哪裡傳來的。
客棧一間大門緊閉的廂房中,此刻裡頭皆是被隔了音的嘶喊聲和碰撞聲。
知北遊坐在太師椅上,一手支著額角闔目,另一隻手夾著煙鬥放在身前,前方桌子的腳下正躺著個滿臉紅腫受傷,全身抽搐手腳顫抖的身體。
麵前的另外兩人仍舊還在互相廝殺,一人手握斷掉的椅子,一人手握碎掉的花瓶,廂房內一片狼藉,地麵尋不出一處落腳的地兒。
直到手握椅子之人砸中對手應聲倒下後,那人才丟下椅子轉過身顫顫巍巍看向知北遊。
他身上和臉上的傷口比起地上兩個狼狽的同夥有過之而無不及,忽見他下一刻直直朝地上跪去,朝知北遊悔聲哀求。
“爺!小的知道錯了,從今往後再也不敢了......”他們正是昨夜輕薄離前的書生。
知北遊夾著煙鬥輕放在嘴邊,薄唇輕抿淺吸,拿開後偏頭朝地上的人睥睨而去,微龕時吐出絲縷如霧的輕煙,神情慵懶而淡漠。
“滾出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