絢麗的雲海將山峰托起,飄渺的雲霧環繞山腰,錯落有致在雲巔之上。滿山的翠綠在雲景的映襯下如詩如畫,如臨仙境流連忘返。
但此刻禦劍飛行上的兩人無心賞景,直到片刻後兩人落在了流雲宮前,知北遊才拎著滿身濕透的離前進去,趕走殿內的仙侍後,命他去換了衣袍。
離前換好衣袍出來後,入眼瞧見坐在彌勒榻上手夾煙鬥的師尊。
恰逢出來時師尊抬起了頭,微張的薄唇中緩緩吐出一絲雲霧。
他亦步亦趨上前,直到站在了師尊麵前準備下跪。
“站著。”知北遊輕聲說。
離前微屈下的膝蓋挺直:“師尊,不如你罰我吧。”
“不罰。”知北遊捏著煙鬥遞到嘴邊,麵色平淡,“你沒錯。”
離前心虛:“徒兒不該學習。”
知北遊手裡動作一頓,想到他踢開門進去時,看見花魁手中翻開那一頁上的春/宮圖,當時臉都來不及綠就把離前眼睛捂上帶走。
他那一刻氣得不是離前,而是千字。
更想到過去一年裡離前對景延儲的死纏爛打,是不是也因情竇未開。
可是情竇未開怎麼就跌跌撞撞一年才回來?
想到此時,又氣自己的管束。
知北遊垂簾:“是為師的錯。”
但離前聞言心中更加愧疚,上前半步反而走去安慰師尊:“師尊,徒兒這就可以去流雲塔裡閉關修煉,待角逐戰再出來!”
【大不了在塔裡繼續看。】
知北遊聽見他內心的話閉上眼輕吸氣:“那你說說你錯在哪了。”
離前沒料到師尊又問了起來:“錯在,錯在不學無術。”
【這次總算大開眼界了。】
知北遊:“......”
“還有呢?”
離前道:“還有,心有雜念。”
【有了那種世俗的欲望。】
“離前!”
“師尊我在!”離前立正目視前方,餘光都不敢亂瞥。
知北遊忍無可忍,險些失了儀態,聽著他內心的話好幾次深吸氣平複內心,最後抬眼朝他望去,又恰好對上他偷看的神色。
離前被逮住屏著的呼吸都泄掉,雙肩慫下往麵前猛地跪下。
但雙膝卻意外沒有痛感,而是壓到了一蒲團之上。
他用靈力驅使著師尊給的蒲團往前挪,直到雙手乖巧地匍在師尊的腿上,昂首端詳著師尊的臉頰。
深邃平淡的雙眸,高挺的鼻梁,輕啟的薄唇,儼然是話本中高嶺之花,淡泊明誌的男主。
怪不得花魁見到師尊時隻敢遠觀而不可褻玩焉。
哪像他還迷迷糊糊進去花錢求學。
“師尊,阿離真的不再去煙花之地了。”離前保證說道。
知北遊轉頭斜睨著腿邊的人,雙眼瑩潤溫馴,哪像是認罪的模樣,委實是有恃毋恐的撒嬌。
“你該去見見千字了。”他輕聲說道。
回爐重造才是。
離前想到千字如若見到自己須彌鐲那幾本話本,恐怕被他嘲笑千萬年都不止了。
他寧願忍受無名之人的指責,也不願遭啟蒙先生的調笑。
他垂下頭去不語,腦海裡一陣混亂。
知北遊沒聽見他在想什麼,卻看見他垂頭喪氣的樣子,捏著煙鬥朝他的下顎伸去,抵在他的下顎上輕輕挑起。
離前隨著煙鬥抬首,小臉怏怏之狀讓知北遊倒挑起了一絲興趣。
知北遊問道:“那你說說,你在青樓討教到了什麼?”
他在青樓見到那位花魁身披離前的衣袍時,以及那滿桌的書籍畫冊便猜到兩人共處一室有多麼令人氣笑。
比起尋歡作樂的凡夫俗子,恐怕離前的行為更加令人覺得荒唐。
離前抵在那煙鬥上思索著,黑白分明的眼珠轉了一圈後,似是想到了什麼。
隨後隻見他將下顎微微移開煙嘴,緩緩低頭將唇抵在煙嘴側弧的光滑麵上,抬眼端詳著師尊沉著的麵容。
知北遊冷哼:“就這?”
離前滑了下喉間,雙唇微張,粉潤的舌尖伸出輕輕舔過煙嘴一側。
知北遊刹時嘴角一僵,驟然沉眸,捏著煙鬥的手輕抖,將煙鬥驟然幻化消失在掌心中,緊抿著發乾的口唇,連呼吸都暗暗重了起來。
兩人陷入一陣詭異的沉默,離前卻是一副等待師長評分的學生一般,期待得到結果。
知北遊僵硬地彆過頭,支著額角倚在榻上闔目,心中思緒萬千。
離前等不到師尊的評價,眼底閃過一絲失落地望著師尊的側臉,略帶沮喪地坐在蒲團上,下顎抵著交疊在師尊腿上的手背,邊欣賞著師尊的美色邊鬱悶。
花魁姐姐的話縈繞在他腦海中,他卻覺得那些招式在師尊麵前寸步難行。
不過現在他也很滿足,起碼師尊沒生氣了,他還能看著師尊。
【師尊沒有那種七情六欲的模樣真迷人。】
知北遊聽著腦海裡傳來的聲音支著額角的手一滑,無力地睜眼朝離前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