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翠的群山重重疊疊,宛如海上起伏的波濤,洶湧澎湃,為朦朧的遠山籠罩一層輕紗,影影綽綽,在飄渺的雲煙中若即若離,就像是幾筆淡墨抹在湛藍的天邊。
蒼翠的靈山之下,隔斷兩大門派的管轄仙地,鬱鬱蔥蔥的樹林中,隻見四抹影子站在其中。
景延儲無意間用神識試探著宮粼的修為,竟察覺他的修為漸失。
“你怎麼了?”他狐疑盯著麵色蒼白的宮粼問。
宮粼一派儒雅的模樣,對他的話避重就輕回答:“無事,餘溪還留在月昇門的弟子燈已滅,應是被殺了。”
景延儲不甚在意,倒是掃了眼站在他身旁的宮雪甯笑道:“幫我們除掉也好,話說宮少主不是嫁給了知北遊嗎?”
聞言隻見宮雪甯臉色一變,但被宮粼伸手出來阻止,最後隻聽見她朝宮粼瞪去一眼冷哼。
宮粼說:“如若真有那一天,定會盛情邀請南虛門前來。”
景延儲冷笑:“知北遊眼下在鬼界了,打算怎麼處理?”
“我留了東西陪他玩,這一次天帝會派人下去,總之不用著急。”宮粼說。
景延儲道:“這一次用完那鏡子就找個理由丟了,彆把事情引到我身上來。”
宮粼淺笑:“你放心,離前我會給你帶回來,但你答應的事情也要說到做到。”
兩人相識對方沉默片刻,景延儲偏頭看了眼公孫傑說:“沒問題,你要天池門,我拿內丹換離前,事成之後兩不相欠。”
說罷,他打量父女一眼後要離開。
宮粼睥睨了眼公孫傑的背影緩道:“到時候可能要麻煩景掌門親自去鬼界接心上人回來。”
景延儲腳步頓住,但沒回頭看他:“沒問題。”
“景延儲,兔子未必不吃窩邊草。”宮粼將這句話送到景延儲的耳邊,這才讓他回頭不滿地看了眼他們。
隨後隻見景延儲攬著公孫傑的肩離開此地。
知北遊趕到鬼市時,離前正和霍不羈在一個小攤位上吃著東西。
待他上前時,看見兩人麵前擺放著清粥,正方形的桌子另外兩端坐著的則是鬼醫和魍魎。
離前埋頭在填飽肚子,率先看見知北遊到來的是魍魎,隨後魍魎默默起身朝鬼醫的座位上緩緩飄過去。
“知掌門來啦。”霍不羈吊兒郎當的聲音傳到離前耳裡。
埋頭喝粥的人從碗裡抬頭,離前抬首時正撞進一雙溫柔深邃的眸子裡。
“師尊。”他放下手中的勺子朝知北遊笑道。
四目相對時,擠在一起的鬼醫和魍魎四顆浮在眼眶中的珠子下意識往霍不羈看去。
隻見霍不羈感受到投來的視線後往他們瞥去一眼,將碗直接丟他們麵前不爽道:“難吃!以後彆再讓本座吃這種東西!”
離前聽見動靜轉頭看向他,好心安慰:“先墊一下就算了。”
霍不羈見他的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果斷氣消。
但下一刻知北遊卻道:“不好吃就回魔界。”
霍不羈托腮盯著完好無損的離前說:“憑什麼,是我護著離前來的,我還要護著他回去。”
知北遊注視著他:“不如回去查查生死之境眼下落在何處。”
聽見生死之境時的離前轉頭看向師尊問:“師尊可是知曉鬼界是用生死之境毀掉的?”
知北遊點頭:“但死境是宮粼用作毀去的方式罷了,他不可能一直將死境留在鬼界,那是需要龐大的靈力去驅動,但生境未必。”
講到正事的霍不羈多了幾分認真:“生境留在鬼界能讓照鏡者見到一切他心中所期盼,而死境則相反,所以隻需要找到他留在鬼界的生境,畢竟養著握鏡之人的性命,收回便能看見他在鬼界留下的罪行。”
“不錯。”知北遊說:“謝過少主的解疑,所以少主請回吧,照顧阿離一事,天池門自會給魔界送去謝禮。”
霍不羈拍桌:“你憑什麼一直趕人!”
夾在兩人中間的鬼醫和魍魎那四顆眼珠子又轉向知北遊。
鬼市嘈雜,聽見動靜也無人在意。
知北遊道:“神魔兩界不過平息戰爭一年,你今日若隨行我師徒二人出事,難恐三界成為你的陪葬品。若你誤入了生死之境,難道這件魔物會因你是少主而受你擺布嗎?”
他說話平靜從容,卻是字字誅心,令霍不羈難以反駁。
生死之境雖出自魔宮,雖未魔物卻毫無靈性。
當初此物出現在神魔大戰時,吞噬了無數仙魔之人作為養料,為魔尊的靈力提供了源源不斷的輸送,險些吞噬三界萬物成為一片天空。
生境為美夢,死境為噩夢,誤入者難逃,無論真假,不是沉淪便是痛心疾首。
最後死在精神崩塌一線。
他能保住自己,卻不敢篤定能保住旁人。
霍不羈不敢去保證,哪怕他有入夢的能力,如今也已無不淪陷的信心。
而知北遊的每一句都說得沒錯,若他葬生,魔界定不顧一切為他而戰。
隻因他是魔界將來的掌權者。
他隻是很不甘心,他想陪著離前在這段路上一直走著,哪怕是沒有儘頭。
知北遊從懷中取出一份卷軸放在桌上給霍不羈推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