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霎,蒸汽騰騰的水霧爭先恐後地向外冒出,細細密密地織成了一匹天然地素紗,遮在鹿鳴眼前。
他下意識隔著水霧向窗邊看去,半大的女郎精致完美的麵容朦朧不清地一寸寸烙入他眼底。
與平日毫無相隔時清清楚楚地看她又是種不一樣的感覺。
鹿鳴知道周寅向來是嚴於律己寬以待人,天沒大亮她就會起床習字看書,日日不落。在這一點上鹿鳴才覺得她有些像npc,因為在遊戲的背景下女人讀再多書也沒有用,等同於她一直是在做無用功。除了npc正常人是不大會日日重複著去做無用功的,是係統使然。難道係統給她的設定是當一位書法大家或是什麼文學家嗎?
大約是他盯著她看的時間太久太久,她終於覺察到,轉過頭來。
鹿鳴意識到他確實看著她看了太久,因空氣中的水霧已經散了,隻在空氣中留下微微的潮濕。她澄澈清明的眼看過來,正撞進他的眼中,也撞進他的心裡。
他下意識想抬手攥住胸口的衣裳,因為心臟跳得比平常要快上許多,但這個動作太過突兀,他……並不想被周寅發現他的想法,所以將要抬起的手硬生生收了起勢。
好在周寅重新轉過頭去,隻是沒有再繼續習字,而是從容地在筆洗中將蘸墨的筆涮乾淨後將之在筆架上掛好,才慢慢起身,看樣子要向鹿鳴走來。
鹿鳴怔怔望著她。
但周寅轉身的動作定住,她伸手將留了縫的窗戶推開,冷風灌入,將她垂下的長發吹得迎風飛舞。她被風吹得瑟縮了一下,鹿鳴瞧見立刻要起身為她拿披風披上。
她絕大多數時候都是穩重的女孩子,隻會偶爾顯示出些稚氣來。正是如此她更有人味兒,也更真實。
現下她忽然將窗子推開便是難得的幼稚時刻,而鹿鳴已經習慣在她偶爾照顧不好自己的時候去照顧她,這會兒他從地上起來先去屏風前取了掛著的兔毛披風。
披風剛入手,他便聽到周寅的嗓音中帶著淺淺的雀躍:“鹿鳴,你快來看,下雪了。”她看著窗外挪不開眼,另一隻手背在身後向著他四指並攏勾啊勾,招他過來,
鹿鳴因為她的動作腳步停了一瞬,但很快又抬腿大步向她走去,要先將披風披在她身上免得她著涼。
大約是因為他這一頓來得慢了,她戀戀不舍地回頭要看他在做什麼怎麼還不過來,正巧與他傾身要為她披披風的動作對上。
窗外的落雪一瞬間似乎靜肅,鹿鳴依稀聞到雪中似乎都帶著幽香。他又遲鈍地意識到那不是雪的香味兒,是風送來了她身上的那股若有若無的冷香。
一粒,兩粒,冰晶落在她纖長的睫上。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潼潼秋水似的眼像幽深的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