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寅在說“他騙了你”時已經收回目光，於是行雲的意誌一寸寸收攏，重新變得堅實。她並沒有抹除他的記憶，於是他還記得方才與周寅對答如流的事，更像是撞了鬼了。他雖然不解方才的自己為什麼會那麼做，但該交代的他是一樣沒少和周寅交代，發生的是如覆水難收，更該著眼當下。

所以他更在意的是周寅所說的係統騙了他是什麼意思？

他自認為剛才也算是對周寅知無不言，言無不儘，這會兒他有疑問她多少也該直言不諱，於是直截了當問：“什麼意思？”

周寅捏了捏自己的手指，並沒有吝嗇開口：“你認為……這一切都是假的嗎？”很顯然她已經成功理解了“遊戲”的含義，並且能夠靈活地加以運用。

這讓係統感覺更加不好，同時行雲也再度領略到她的智慧設定高到何種程度。

周寅的這句話問得不甚明晰，行雲卻聽懂了她是在問什麼。一方麵他下意識地生出一種發自內心的戰栗來，另一方麵他又有些同情她無法接受自己是虛擬人物這一點，從而堅定地質疑起真相來。

行雲以為她的質疑基於眼下的虛擬世界的真實程度，總之他和周寅之間的攻略關係是徹底毀了，當然其他攻略者也是一樣。

兩個人眼下心平氣和地交流對他來說反而是一種很難得的體驗，對象是虛擬世界裡覺醒的ai人物，他還是頭一遭接觸。轉變了心態後他作為真正的人，還是“創造”出他的星際人，不由自主帶了優越感。

對於她的質疑，他很樂意跟她解釋清楚，這其中當然夾雜著看一個ai世界觀崩壞熱鬨的惡劣情緒：“現實世界的科技發展程度超乎你的想象，你現在看到的、摸到的、聞到的一切雖然都顯得那麼真實，但是這些真實全都是假的，都是全息世界模擬出來的。”他方才已經給她解釋過許多名詞，這會兒和她溝通起來異常順暢。

周寅靜靜地看著他款款而談，並沒有與他爭辯，隻是輕輕道：“按照你所說我隻是一個遊戲中被設定出的人物，那麼基於為遊戲服務的目的，我此刻的行為應該已經超過規則的製約，遊戲，或者說你身體裡存在的係統並不應該繼續放任我下去，多少該采取一定的修正措施。”

她平靜的話語讓行雲一寸寸僵了下來，同時毛骨悚然。

現在星際的科技發展水平確實如他所說能將全息世界做得與真實世界無異，但他沒想到周寅對世界真實性的懷疑卻並不基於此。她先前的每一次質疑無不在證明著她的正確性，這一次她的話也依舊讓行雲找不到任何邏輯漏洞。

行雲終於放下優越感，開始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