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編竹籃編得有些累了,杭有枝就拎著水壺去了屋後。
杭有枝走到屋後時,地上已經整齊堆放了好些竹子。
遠處,竹林清幽寂然,竹葉簌簌而落。
而傅譽之,正靠坐在竹林下,閉目養神。
杭有枝踩著竹葉,悄悄走了過去。
少年雙臂枕頭,嘴邊還叼著一片竹葉,長睫在眼下落下一片陰影。
日光浮動徐徐緩緩,在他的俊顏上斑斑駁駁。
美人美景,賞心悅目。
杭有枝欣賞了很一會兒,忍不住將柳葉眼彎起。
本以為他會跑路,結果他還挺悠閒的。
竹子砍一半不砍了,直接開始享受午後慢時光。
不過看地上堆的,竹子已經砍了很多了,估摸著至少有四十根,日頭還早,按照這個進度,晚飯前砍完一百根應該沒問題。休息一下也無可厚非。
看來一下午一百根竹子對他來說隻是小意思,那她也不算過分了。
杭有枝的愧疚頓時消解了不少。
既然傅譽之沒有跑路也能按時完成工作,那麼她此行的任務也算是圓滿結束了。
杭有枝打算把水壺放下就回去。
結果剛一彎下腰,就倏然對上了少年清亮的眼眸。
杭有枝嚇得急忙直起了身。
傅譽之姿勢未動,依舊靠坐著,微微挑起眉笑道:“怎麼,來監工了?”
杭有枝被一語道破,有些心虛,“不……不是,我是來送水的。”
接著迅速把水壺從身後拿了出來,遞給傅譽之,“喏,水。”
傅譽之接過水壺,打開仰頭喝了幾口,笑她,“送水就送水,怎麼還偷偷摸摸的不吱聲,我還以為是黃鼠狼竄林子裡來了。”
?
這是在說她黃鼠狼給雞拜年?
那你彆喝了。
建議直接渴死。
杭有枝直接臉黑,語氣也不好。
“喝完了?”
傅譽之仰著臉,眼中還帶著笑意。
“嗯?”
杭有枝隻是禮貌性地問一句,根本不管他喝沒喝完,直接一把搶過水壺。
“走了。”
接著就頭也不回地出了竹林。
傅譽之看著杭有枝氣呼呼地轉過身,長發被風任情恣性地揚起,高挑的背影消失得越來越快,忍不住乾笑了幾聲。
然後撐起身,提起砍刀繼續砍竹子。
“哢、哢、哢、哢、哢——”
杭有枝一回去,就把水壺丟到了桌上。
“不送了,以後這水誰愛送誰送!”
杭無辛:“……”
不得不說,這傅譽之也是個人才。
杭有枝直接開啟了目中無人編竹籃模式,一整個下午都沒再說幾句話。
直到傍晚,傅譽之陸陸續續扛了一百多根竹子回來,才稍稍消了點氣。
但即便如此,杭有枝對傅譽之的態度依舊不是很好。
晚飯過後,傅譽之幫忙劈竹篾劈到了深夜,正準備歇下。
結果剛走到房門口,就丟出來了一床被褥。
傅譽之手疾眼快,穩穩接住,然後就見杭有枝麵無表情地擋在房門口。
“這是我房間,昨天看你昏迷不醒才借你躺,家裡沒多的床,你去我弟房間睡。”
接著,“哐——”的一聲,門直接被無情地關上了。
傅譽之抱著被褥,看著緊閉的門歎了口氣,轉身去了對麵房間。
對麵房間,杭無辛正坐在燈下看書。
像是早就預料到,給他留了一半床鋪。
傅譽之鋪好被褥,坐到桌邊擦拭長劍,不自覺地,目光飄到了對麵少年的書頁上。
他比杭無辛高很多,能夠清楚地看到書中的內容。
忽然,傅譽之問了句:“今年多少歲了?”
杭無辛目光從書頁上移開,看向傅譽之。
“十二,傅公子呢?”
“十七。”
當晚,傅譽之上床時,杭無辛依舊在下麵看書。
夜闌人靜間,傅譽之看著燭光中這個十二歲的少年,思緒飄到了很遠的地方,終於將浮在半空的一顆心穩穩放下。
意外又不意外的,在這個偏遠的小山村裡,躺在窄小的硬板床上,聽著風打竹葉聲,他睡得很沉很沉。
第二天,杭有枝起的比以往都要早。
今天就是還債的日子了,她想早點趕到市集上把籃子賣完,免得再出什麼意外。
她打著哈欠摸出房間,覺得自己一定是家裡起的最早的。
結果,睜開眼,屋門大開,世界明亮。
屋外,空氣中浮著的細密的薄霧,天地白茫茫一片。
而院中桃花樹下,傅譽之正在舞劍,落瓊點點。
他見了她,立時收劍入鞘,像是等了她很久。
“你要去賣籃子嗎?”
“我跟你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