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京看著那一青一白的一雙背影,皺起眉,十分不解:“剛剛杭姑娘究竟說了什麼啊?怎麼畫風變得這麼快?”
他現在已經不在意晚上要被扶峰宰了,隻想搞明白自己到底是怎麼輸的。
這個杭有枝究竟有什麼神奇能力,居然能化腐朽為神奇,讓鐵樹開花枯木發芽。
就他來看,傅譽之在杭有枝身邊這幾日露出笑容的次數,幾乎比他認識傅譽之的四年半加起來都多,並且理智和智商也有大大下降的趨勢。
扶峰喝著茶,記起了上次,隨意笑道:“要不,你去問問?”
羽京見那一對身影消失在長街儘頭,轉回身臉一垮,否決地十分乾脆,十分冷漠。
“我不。”
……
杭有枝最後給傅譽之買了一套縹色衣裳,方便搭配展示竹編工業品。
又分彆給常晚雲和杭無辛添置了兩身春裝,就要去醫館給常晚雲買藥。
傅譽之抱著包袱,見杭有枝付錢要離開成衣店,忍不住抬睫問道:“你不給自己買身衣裳嗎?”
眼前少女,青絲素挽,天成逸然,彎眉如月,其神揚揚,眸似柳葉,半含秋水,紅唇雪膚,光華瀲灩,即使一直穿的都是那兩三套或淺或淡的天青色舊衣裙,也掩不住仙姿玉貌。
倘若稍加裝扮,定是極美極美的。
杭有枝聞言轉過身,笑著搖了搖頭。
“不了,我衣服夠穿的。”
雖然更真實的原因是,沒有錢……
算了,成功女人,才不會為及時行樂絆住腳步,她的目標,是攢錢!開鋪子!買大宅子!
給常晚雲和杭無辛改善下生活條件就行了,至於她自己,以後再說吧,現有的幾套衣裳顏色越洗越淡還挺順眼的。
接下來的幾日,杭有枝都帶著傅譽之去擺攤賣竹帽。
與第一日賣竹帽不同的是,她帶了兩個小凳子。
傅譽之就乖巧地坐在她身邊,有人時幫她收錢,沒人時幫她整理攤位劈竹篾。
過路人看著她身邊這豐神俊秀的小郎君,多多少少都能被吸引幾分,宣傳展示效果倒也不差,生意一日比一日紅火。
隻是好景不長,擺攤第五日,市集上又出現了同款竹帽,當天銷售額直接砍半。
而且這一次不止西市那老頭,越來越多的攤販如雨後春筍般冒了出來。
杭有枝暫時也想不到什麼解決辦法,畢竟竹編技藝代代相承,是全體勞動人民共有的文化遺產,並不是她個人獨占。
竹帽上即使有個人設計,也十分簡單,有投機取巧的成分在。
因此,她數了數這些時日賺的錢,差不多夠開一個竹編小鋪子了,又將剩下的竹帽全部賣光,就開始忙活開鋪子的事情。
開鋪子最重要的是產品,可不能再像之前擺攤一樣賣單一的竹帽或竹籃。
於是杭有枝綜合運用多種竹編技法,輔以布藝,根據以往顧客建議,晝夜不停地開發了一批設計簡潔,款式多樣,規格不一的竹編精品。
主要是竹包,竹扇,竹香囊等精細度高價值也高的配飾。
用了三四天編好了一批樣子,剩下的便是照著樣子重複性生產。
杭有枝打算每種先編三十個,然後再根據開張後的銷售情況進行調整。
傅譽之劈竹篾的速度本就極快,用上劍門、刮刀和竹鑿等竹編工具後,速度更是得到了極大提升。
杭有枝編竹包的速度趕不上傅譽之劈竹篾的速度,以至於屋裡屋外都堆滿了成山的竹絲,再也堆不下了。
於是,杭有枝便抽空教起了竹編,打算開發一下傅譽之的新潛能。
隻是這一次,傅譽之似乎並沒有展現出像砍竹子劈竹篾那般的天賦。
……
這一日,是個晴好天氣,遠空的魚鱗雲大片大片,陽光從雲隙透射出來,將邊緣染成烤饃般誘人的金黃色。
地麵上倒是忽陰忽照,並不曬人,竹編小課堂便開設在午後的院子裡。
常晚雲坐在門內,腿邊是針線簍,一手穿針引線,一手捏著米色棉布和鏤空竹包收口邊緣,將棉布內裡縫進竹包裡,不時還望向門外圍桌而坐的三人。
自從吃藥調養後,常晚雲身子好多了,並且之前生產竹帽時杭有枝也發現,比起竹編,常晚雲更擅長刺繡女紅,便讓常晚雲專門負責竹編製品的布藝縫合和打絡子。
門外。
圓桌上。
杭有枝教的是最為簡單的一挑一編法,將經線在桌上整齊排列好,取緯線一上一下交織,織就緊密規整的麵,待編好竹包的長方形底部後,又將竹篾向上翻折編出竹包主體,修剪掉多餘的竹篾,再收口,差不多就完成了竹編部分。
接著隻需要安裝上竹質提手,或者編上用於提挎的帶子,並縫上棉布內裡,一個竹包就製作完成了。
杭有枝慢動作示範兼講解,杭無辛和傅譽之就在一旁跟著編。
夫子今日吃酒去了,不授課,是故杭無辛也在。
杭無辛把書攤在桌邊,一邊看書一邊擺弄著竹篾,還一邊向一旁的傅譽之投出,同情的目光?
畢竟,他都快編好了,而傅譽之,還在編竹包的底部,並且看起來,很困難的樣子?
傅譽之不比杭無辛編過竹籃,是第一次接觸竹編,編出的東西總有織合不齊整或者編挑錯漏的地方,因此每次編進去幾支竹篾,就要回頭調整一番。
此時他正低著睫,一手固定住編好的竹麵,一手小心地把一支編錯的竹篾抽出來。
杭有枝早就編好了竹包,久坐腰疼,便起身活動了一下,順便倒水喝。
她端著杯子站傅譽之旁邊看了半天,看出了一種恨鐵不成鋼的感覺。
於是打算親自進行一下,手把手教學。
杭有枝將喝完的空水杯放到桌上,又另取了個杯子倒了杯水,放到傅譽之手邊。
接著便站到傅譽之身後,要拿過傅譽之的竹編半成品開始教學。
習武之人都有些警覺在身上,傅譽之本來在埋頭專心致誌編竹篾,並沒有注意到桌上的動靜,忽然感覺有人從他身後靠近,一轉頭,便猝然對上了少女的清亮眼眸。
隻是那目光,並沒有落在他身上,而是在他身前的竹編半成品上。
傅譽之正疑惑著,頭頂又傳來了一道聲音。
“喝點水,看我編。”
聲音沁朗舒潤,沒有一絲雜質。
他回過頭,便見到手邊有一杯水,瓷杯潔白瑩淨,水中,映著兩人的倒影。
是他和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