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抬起眼一看,隻見傅譽之舉著張皺巴巴的紙,正看得入神,唇角還不自覺地微微上揚。
扶峰和羽京連忙湊過去看。
那張紙明顯是被人揉成一團又展開,上麵的筆跡稚嫩又潦草,月光下,依稀可以看清上麵的內容。
從右往左,先是一列鋪子開業詞,最後一句還錯寫了兩遍,可以看出寫字人並不是那麼專心。
最重要的左邊大片空白的地方,中間橫著寫了三個大字——傅譽之,然後在這三個大字上麵狠狠打了幾個叉叉,把紙都戳破了。
???
兩人不懂但兩人大為震撼。
羽京:“你去撿垃圾了?”
震驚,大林攝政王傅譽之夜半紅袖添香,隻為撿得廢草紙一團。
扶峰:“你管這叫在乎?”
震驚,大林攝政王傅譽之失愛痛心疾首,轉頭怒挖十畝地野菜。
於是,兩人想要安慰的話,就這麼,哽在了喉嚨裡……
傅譽之沒理會兩人的質疑,將紙攤平折好,收入懷中,又揚起眼來,看著漫天星鬥,笑了笑,心情很好的模樣,“而且,她還跟我說晚安了。”
晚安這個詞,還是前幾日杭有枝教他的,她好像總能想出些稀奇古怪的詞。
扶峰和羽京聞言又是皺起了眉,還是羽京開口問:“晚安是什麼意思?”
應該是他們想的那個晚安,吧?
傅譽之沉默著,想了片刻,勾起唇道:“她跟我說,是晚光晴好,萬事順安之意。”
扶峰:“……”
羽京:“……”
真的無語,人姑娘隨便編的兩個詞,看把你哄的,都樂得找不著北了。
扶峰看不下去了,哥,這地兒待不下去就彆待了吧,咱再怎樣也彆苦了自己啊!
她杭有枝縱然千般好,但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強扭的瓜,也不甜啊。
更何況你還擱這兒挖野菜,人根本就不管你是哪塊小熊餅乾,直接給你打上大大的叉叉。
於是從袖裡抖出了一堆帖子和書信,一張張開始理著,一邊處理公務一邊試圖把傅譽之拐回去。
“崔老太君這個月底八十大壽,人小時候給你縫過百家被,你要不要回去給老人家賀個壽?”
傅譽之很果決,“不回。”
扶峰合上帖子覺著也正常,畢竟這些宴請傅譽之向來不愛去,又開始說下一個。
“薛大人的妹妹下個月初十歲生辰,跟二小姐打小一起玩的,也不去?”
傅譽之頓了一下,也很果決,“不去。”
行吧,算你狠,重色輕友,人薛明澤就是個妹控,人生信條是可以不喜歡他,但不能不喜歡他妹,但你居然連他妹的壽宴也敢駁了。
扶峰閉了閉眼,無話可說,決定使出殺手鐧。
翻開信件,過都沒過腦子,就一口氣念了出來。
“那二小姐呢?二小姐生辰在五月底,說要你給她進貢十匹留光錦和十顆夜明珠,寓意十全十美,恭拜她十歲生辰快樂,還說又把潘四郎家的小子揍哭了,要你回去給她當侍衛,陪她登門拜訪,讓人家給她賠禮道歉,然後就是又又被夫子罰抄了一百遍,這次就不要你幫她抄了,把夫子套麻袋揍一頓就成。”
傅譽之聞言臉就是一黑,語氣冷沉,“哦,傅圓圓啊,生辰就隨便送個翡翠鐲子打發了吧,至於其他的,讓她想都不要想。”
又一把子將扶峰手裡的信件抽了過來,隻看了一眼那內容,那字跡,就放回了扶峰手裡,冷道:“把信送回給我阿娘。”
他這是造了什麼孽啊,有這麼個混世魔王般的妹妹,還冒充他阿娘給他寫信。
傅譽之感覺這簡直比杭有枝對他無意,還讓他鬱悶,悶頭喝了口酒,看扶峰埋頭翻著信件和帖子,還有要念的意思,皺眉補充著,“你也彆想了,這都些什麼破事啊,我回去起碼折壽十年。”
扶峰悶頭灌酒:“……”
傅圓圓,你欠我的要拿什麼還!!!
這是你自個兒害的你親哥不想回去的,真的就,很絕。
羽京簡直沒眼看,覺得扶峰很是無用,決定自己親自出馬。
於是丟下瓜子,開了竹葉青,拉著傅譽之分析杭有枝的種種行為。
“主子,你清醒點啊,杭姑娘她完全就是在利用你賺錢,你看看你,一天天的,乾那麼多活,一分錢也沒見她給你!咱府裡掃地丫鬟一個月還有五兩月錢呢!”
傅譽之懶得再應付這兩人,隻連連應聲,內心想法卻很豐富。
“嗯。”可她給我買衣服了。
“衣服都隻給你買最便宜的,太黑心了!”
“嗯。”可她自己都沒買衣服。
“你生氣了買個麵人就把你打發了,哄小孩子一樣!”
“嗯。”可那個麵人,是我,她還叫我,傅之之。
……
羽京說到最後,幾乎句句都踩到了傅譽之的爽點上。
傅譽之仰頭微微抿著酒,眸光越來越清亮,羽京則一壇子酒灌完,越分析越替傅譽之感到不值,自己癱瓦上痛哭流涕,大罵杭有枝她沒有心。
眼看天色不早了,傅譽之擱下酒壇子,扒拉開羽京扯著他衣裳的爪子,就要起身回去。
又回過身,看了眼還癱在瓦上,一把鼻涕一把淚的羽京,轉頭看向扶峰,“你一個人把他弄回去,沒問題吧?”
扶峰其實也半醉,呆呆地搖了搖頭,表示沒問題。
然後就見那少年,杏眼微微揚起,明亮柔和,清風明月般,轉身飛下了屋簷。
完全就是清醒堅定的模樣。
他權衡了所有,還是選擇,堅定不移地,喜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