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斕還是那副樂天派的模樣,他和藍遊心分著酒,水榭笑著在一旁給鮫人和小孩子們分好鮮花露;
蘇綠藍和明芳菲一直都是普通人,但也日常強身健體,他們麵容雖有細微變化,卻依舊紅潤和精神,再健康過個幾十年一點問題也沒有。
風烈、雲遙和夏天無這次不在,據說他們三人相約著去雲遊四海,夏淩天本來也想跟去,結果因為遲子衿心力交瘁,隻有他能偶爾回清平國看顧些,其他幾個前輩也乾脆不等他,讓這位驕傲的舊王氣得跳腳。
初雨麵露懷念,“我們很好,遠海的水質非常適合休養生息,隻是沒想到三十年過去,你們真的讓靈族正大光明和人類一同出現。”
她語氣有些激動,這需要花費多大的財力、物力、人力,需要力排多少眾議,她沒親身體會,卻深知不易,美麗雍容的鮫人女王深深行了一個禮,“感謝諸位為靈族做的一切。”
蕭芸兒有些尷尬得摸了摸鼻子,蕭斕卻直接對著甲板嚷嚷,“清平太上皇!快來喝酒!彆瞎吹風了,這畫舫是你家的,這天下是你收的,大功臣快來!給我們鮫人女王點麵子啊。”
“咚——”地一聲,遲子衿一身酒氣得使出輕功上前,他看了看麵露驚訝的初雨,點點頭,“應該的,你們沒事我就安心了。”
他的眼神空洞,他的麵容蒼白,但最令鮫人女王震驚的是,他竟然……一頭華發。
遲子衿的靈力不弱,何況其他幾個同齡人都還好好的駐顏有術呢,鮫人少年熙不禁唏噓不已,肯定是因為人間的政務繁瑣,母親常讓族人們練功要勞逸結合,這位伯伯一看就沒有他們聽話。
但,不光是鮫人驚訝,好幾年沒見到遲子衿的眾人也驚訝不已,明芳菲還驚訝得打翻了一個淨手盤,他的臉,這……
遲子衿看著沉默的眾人,也不想掃大家的興,“我還有事,失陪。”說著三下兩下得又沒有了影蹤。
月亮垂到了柳梢頭,酒憨人醉後,多年未見的歡聲笑語變成了語訴衷腸,遲子衿斜倚著一樁老樹,有一搭沒一塔得喝著烈酒,也想著自己的心事。
一陣白光伴隨著人影出現,菘藍帶著丹藥一臉嚴肅地看著他,冰鳶說出了他的心聲,“遲公子,不是讓你戒酒嗎?這樣下去,我們雪穀就算費心再多丹藥都無法救你。”
遲子衿放下酒壺,雙眸中帶著懷念,“你們也來了,為什麼老夏老樂沒有來?”
冰鳶麵露遲疑,菘藍臉色不忍。
遲子衿抓過丹藥,一口吞下,“這麼多年了,他們也就前幾年寫信告訴我一些可用之人的部署,是不想再見我了嗎?”
他喃喃自語,“可是我已經退下來了,我完成了大家的夢想,為什麼不告訴我他們的行蹤,我好去尋。”
“清荷兒離開了我,他們也不要我了麼。”
……
冰鳶本想說話,卻發現這位原本意氣風發的少年郎,這位馳騁天下的青年帝王,這位落寞不已的醉酒癡人隻是在自言自語。
他沒法言說的思念日日夜夜像是惡病一樣縈繞著他,蠶食著執迷者的生命力。
蕭芸兒不知何時走到了這邊,對著蘇雨笙使了個眼色,後者默契地打暈這位身份尊貴的病人,她的笑容一如既往的爽朗,“好久沒見了二位,追著他喂藥很辛苦吧?今夜東海美景,來了就不要錯過,先到我們舫上吃個酒,曉曉當年啊,最好這一口了。”
菘藍幫著扛著醉酒後越發沉重的遲子衿,冰鳶不禁跟上前,問道,“公子他們這兩年有和你們聯係嗎?”
蕭芸兒笑容依舊,“沒有啊,小鳥你想他們啦?”
冰鳶點點頭,心中的某個猜想讓她難受不已,她跟著雪穀行醫多年,最怕的就是,“公子他們是不是已經死了?”
他殫精竭慮這麼多年,按理說逍遙雲外,沒有消息應該是最好的消息,可是她雖被斬斷了靈獸契約,心中卻無一日不思念。
此時,他們正好走出海邊叢林,月亮依舊皎潔得高掛空中,在光與暗影的交界處,隻有蕭芸兒喉中有隱約的哽咽,“誰知道呢?但是我知道他倆雖然看上去厲害得無所畏懼,卻都心思細膩,最怕離彆了。”
月亮的光照在她的臉上,恍若一絲淚光閃爍。
“但我們記得啊,總有人會在心中,永不褪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