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據黑市抓到的人交代,這批香脂是從峻嶺山流到他們手中的!”
“將軍的祖家不就在君臨山下的東方縣?!”
“盛京貴人們千金難求的香脂,是在他們眼皮子底下製成轉到塞外。塞外貨旅翻了數百倍後再重新流入城中賣給那幫蠢人,好一筆隻賺不賠的買賣!著實狡猾可惡!”
“將軍,朝廷不發軍餉,錫師軍中糧庫已空。我們再捉拿不到賣私貨的賊人,將士們恐怕——”
楚百屠身量極高,寬肩窄腰,擁有悍勇至極的倒三角身材。騎在馬背上腰帶束縛的腰身肌肉緊繃,充滿著凶猛的侵占力。
他的衣服浸濕了一大塊,透著股勃發的男人味。他單手拉著韁繩,繁華的盛京城映入眼底,擺擺手,跟隨在身後的副官頓時像被封住了嘴。
“一月內,軍餉必定會發。朝廷不發,我給你們發。”楚百屠眼神有些嚇人,陰惻惻地說:“若有人膽敢霍亂軍心,就地斬之。”
“遵命!”
“遵命!”
“遵命!”
安頓好一切,楚百屠帶著一眾親兵進入盛京城。
年少百戰揚名,又是異姓王楚王獨子,手握十三萬大軍、兩萬親兵的楚百屠卸甲入城。
照例入宮覲見。
歸來後,所有人都看的出楚百屠臉色差的可怖。
就在他打算歸家時,副官左引急吼吼地跟他說:“王爺、王妃同時抱恙,偌大的王府之中無人掌家。本以為最差也就如此,哪裡想到——
“說。”楚百屠沙啞著嗓子道。
“楚王府宋門大街的一等鋪子,原是租與趙家的,可如今趙家退租無人接手,本是一直空在那裡,可屬下剛瞧著被人做成了酒樓不說,還搭建了三層彩門歡樓,極為張揚。”左引停頓了下,看了下眼色。
楚百屠沉聲道,“繼續說。”
“他們還欺騙著盛京百姓,大張旗鼓地打著咱們楚王府的幌子,可是咱們府上哪裡有這樣鑽營的人!怕真是趁著府中無人出頭,侵占了!”
侵占楚王產業?
楚百屠從宮裡出來的火氣還沒壓下去又噌地著起來,他雙胯一夾,拉著高頭大馬就往宋門外去,氣勢洶洶地像是領兵要去殺人。
“祖宗,您彆衝動啊。”
“不衝動,我就是找他們家掌事的談談心。”楚百屠捏著馬鞭的手嘎嘎響,怒極反笑。
左引給人使眼色,務必讓對方趕往盛京府壓下此事,不許讓事態鬨大。這位祖宗是盛京出名的刺頭。搞事情從不嫌事大,若非真有領軍帶將的本事,早就該被押送大牢。
“就是這裡,豐樂樓。”
一眾人等站在一眼往不儘的龐大酒樓前,馬上有人過來替他們拴馬。
他們才從西北趕來,一個個灰頭土臉地與麵前的繁盛酒樓格格不入。其中一個性格敏感的新兵,拘束地扯了扯路上刮破的衣角,攥在手心裡不想被人小看。
豐樂樓經營三年,已是盛京城首屈一指的大酒樓。
大門外有數十個小彩亭,擠擠攘攘地在宋門大街兩側,亭下擺放著鮓脯、薑辣蘿卜、腰腎雞碎等及招及食的下酒小菜,還有賣茶飲的、胭脂的,還有飄著彩色旗子的亭下,坐著花枝招展的女子或半遮麵、或抱著琵琶等待陪酒。
不難發現,這些應該都是靠著豐樂樓營生的商販,豐樂樓掌事不知如何想的,也沒叫人驅趕他們,反而成就一番熱鬨景象,是彆處比不來的大氣。
左引空著肚子遠遠就聞到飄香氣味,似羊不膻,似肉不膩。瞧著楚百屠的眼色,咽下口水,跟在身後下了馬。
豐樂樓的酒博士馬上迎了上來,十來位凶神惡煞的兵匪就這般站在酒樓正門前,惹得其餘想要進來品味美食者紛紛繞行。
酒博士見他們殺氣騰騰,縮著脖子磕磕巴巴地說:“諸位兵爺,來、來吃酒的?”
“不然呢,來拆招牌?”左引冷笑道。
他臉沒楚百屠黑,他開口了,博士強裝笑顏說:“咱們楚樓以羊肉為主,特色菜有鬨廳羊、角炙羊腰、乳炊羊、虛汁垂絲羊頭、入爐羊、羊頭簽、這些您招呼一聲,小的好讓人提前進爐子備著。啊,若是吃酒還有羊酒,配著下菜脆筋羊巴子、羊腳子——”
“楚樓?”左引心一驚,當即往楚百屠那邊看去。正經楚家人找上門還敢亮出假招牌,這不是找抽麼!
“對,我們東家是城南畢昇巷楚王府裡人。”
“嗬,坑蒙詐騙!”
楚百屠身子一動向前闖進,酒博士本能地想要阻攔,沒攔住,自己被絆倒滾在地上。
在這裡乾雜事的小廝,俗稱‘小兒’上來,以為這群兵匪打人,一擁而上,排著隊被楚百屠一腳一個踹翻。
他身後十來位親兵手按在劍柄上,他們手中的劍可不是擺設,都是見過血的。各個兒精神抖擻、眼觀八路,滿滿溢出的殺意,唬的周圍人等不敢上前造次。
楚百屠見旁人再不敢上前,邁開大步進到樓內。
酒樓從正門進入,絲樂管弦聲驟起,說笑吃酒,玩樂彈唱,彆有一番洞天。
一個長達百米的大廊廳,南北各有天井,東西兩旁是一排獨立小包間。
夜幕下沉,闔店燈火輝煌、酒樓上下三層,燭火相互交織。三層主樓旁是四棟麵朝主樓的大樓,樓宇之間用飛橋相連,淩空之下,彼此相通。
左引等人跟隨在楚百屠身後越看越覺得這家巨型酒樓外看珠光寶氣,內裡深不可測,不知是哪位中貴寵臣為幕後,將楚王府推出來掩人耳目。
這番夜景之下,若說是淩空砌出的黃金樓宇也會有人深信不疑的。
“這、這得花了多少銀子啊...”
“是啊,天宮也就這般了吧。”
“彆亂說話!”
左引見此規模,膽戰心驚之餘,更是要給楚百屠維護顏麵,不得讓親兵們給將軍丟人現眼。
樓台瓊宇,珠簾繡匾,反射出金碧輝煌的宏偉模樣。
無論春夏秋冬,時間幾何,改建擴大數次的豐樂樓日夜笙歌,人來人往,年無休歇。
楚百屠行至三層飛橋上,無心欣賞夜景,再次抓到一位酒博士,陰惻惻地說:“把你家掌事喚出來,不然我把攔我的人一個個全都扔到樓下彩池裡!”
這位酒博士是位精明人,趕忙作揖道:“咱們豐樂樓又稱楚樓,掌事自然是楚王府裡人。”
此話暗示意味很明顯,就是這裡的靠山是異姓王楚王。
又是這話。不單是楚百屠,就連他副官親兵們都不信。
他們將軍在邊關多年,是掉了半塊胡餅渣都會撿起來拍拍灰咽下去的,怎麼會家有龐大私業的!
胡說!
誹謗!
兩夥人就此對峙著。
另一邊。
主樓的一層與二層間,是個炊房隔層,叫做熾廚,麵積很是寬廣。專門用來快炒酒菜、切備涼菜。
三十多位大廚和幫手大汗淋漓,手持鏟勺舞的飛起。
酸甜苦辣,百味其中。
製作好的菜肴由小兒蓋上蓋,送到傳菜口,傳菜口一列十個,每隔三四秒就有新菜肴出來,必須馬上拿走不得耽誤下個菜肴的時間。
接由小兒們迅速地按照菜肴蓋子上的標注,將它們分彆放置飛橋底部的食盒裡。食盒從鐵索穩穩當當地滑到各個大樓,再分配到樓層、席麵上,打開一看,還跟剛出鍋一樣,熱氣騰騰,滋味極美。
顏亭此刻正在熾廚,頭戴白布高帽,身著白淨的廚師裝,忙的陀螺轉。
他身後貼著大大的廚房標語,特彆顯眼的大白話:
‘衣服白、廚具淨,食品安全記心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