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您誤會了,我不是這個意思……”
說不難堪當然是假的。
華勤在招聘上一向嚴格,她早該料到的。
梁遇臣看著她,仍舊平靜:“還有問題嗎?”
“……沒有了,謝謝您。”
梁遇臣點一下頭,解開西裝扣,坐回了原位。
舒雲收好簡曆,如一縷孤魂野鬼一般離開貴賓席。
走到拐角,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他周身光影綽綽,已然看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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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內場出來,整個人像虛脫了一樣,舒雲沒回後台,在外廳隨便找了個休息空位,掏出手機給高詩琪發消息:【問了。沒同意。】
高詩琪應該是一直在等,回得很快:【這麼絕情?一點點情麵都不講嗎?】
舒雲:【嗯。】
高詩琪回了一排哭臉。
舒雲手指半停,她心還在怦怦跳著,不知是心有餘悸還是什麼。
她想說,要不算了,也許是我們自己弄錯了。
可措辭間,高詩琪又發來消息:【你什麼時候回來呀?】
舒雲刪掉輸入框裡編輯好的話,重新打字:【估計得晚上了,我還得等禮堂結束清場。】
高詩琪:【那好吧。】
舒雲鎖了手機,渾身癱軟進椅子裡,她目光放空,心裡百轉千回。
——“如果你下次再投華勤,會希望我通融彆人嗎?”
這話真歹毒啊。裡裡外外把她的請求全部堵死。
跟烙鐵在她身上來了那麼一下一樣。
舒雲喪喪地捂住臉吐出口氣。
她估計一輩子都忘不掉。
十一月底的天黑得早,五點一過,天空慢慢擦黑。
六點,論壇散場。
學生會的學生們一部分送客,一部分清場,舒雲則在前廳收拾剩下的雜物,今天用過的東西都要送回院辦去。
梁遇臣是最後出來的,和院長一塊。
他從她前麵經過,舒雲沒敢抬頭,隻在他走遠後投過去一眼,看著他的身影踏入夜色,這才收回視線。
其他同學完成工作後相繼離開,舒雲把整理好的東西鎖進儲物櫃,也準備關燈走人。
她背上單肩包走去門邊,手剛摸上開關,視線卻穿過玻璃門,落在禮堂外的梁遇臣身上。
男人站在空曠的路燈下,身影被裁得很長,肩上落滿清輝,他一手插兜,一手舉著手機聽電話。
或許隻有他一個人,身姿隨意不少,但仍舊矜貴。
舒雲微微屏息,那種魂不守舍的感覺又回來了。
他不是和院長一起走了麼?怎麼還在這。
梁遇臣自然也瞧見了她。
他視線一頓,隨即提步,往她的方向走來。
舒雲心跳加速幾分,摸上開關的手也瞬間縮回,揣進了兜裡。
梁遇臣身高腿長,很快到她跟前,身影完整地將她籠罩住。
舒雲不確定地喊了一聲:“梁老師?”
梁遇臣微一頷首,他拿開耳邊的手機,低聲問:“你有多餘的白紙麼?”
“有的。”
舒雲意識到他應該是聽電話時要記點東西,她拉開書包拉鏈,準備從記事本裡隨便撕一頁給他。
可當再次摸到夾層裡的簡曆時,一瞬的鬼使神差,她改變主意,把自己的簡曆拿出來,翻一個麵,白紙朝上遞給他。
梁遇臣蹙眉,他看著她:“簡曆不要了?”
“沒事,您寫吧。”舒雲認真地說,“一張紙而已。”
她還從筆袋裡掏出一支水性筆:“筆給您。”
梁遇臣又多看她一眼,頷首:“多謝。”
他聽著電話,走去邊上的簽到桌,微微躬身,快速地寫著字。
他經過的時候,舒雲再次聞見那抹清苦的氣息,像沉澱的月光。
沒等很久,他一程電話打完,合上筆蓋還給她。
“謝謝。”他再次說。
舒雲接過筆:“應該的。”
梁遇臣把她的簡曆對折,拿在了手裡。
正準備離開,他又想起什麼,回身問她:“你住學校還是住外麵?住外麵的話,送你一程?”
“不用不用,我就住學校裡。”
梁遇臣點頭,往停車場的方向走去。
他應該是一個辦事高效且乾淨利落的人,連走路都腳下生風。
看著他漸行漸遠,舒雲不知從哪生出一點不甘和悸動。
“梁老師——”
最後一刻,舒雲鼓起勇氣,再一次喊住他。
夜空下,這一聲很是清晰。
梁遇臣都快走到路口了,但還是回頭。
舒雲關了簽到廳的燈,幾步路追上他。
女孩跑起來像一朵輕盈的雲,她到他麵前站定,微喘著氣抬頭:“……梁老師,抱歉,請您原諒我下午的唐突,但我真的沒有想要走後門的意思——”
梁遇臣微微挑眉,有些意外。
舒雲背對著路燈,一頭黑發被晚風吹亂:“可如果,我是說如果,您需要實習生的話,請一定一定考慮一下我,”
她深吸一口氣,眼睛亮閃而堅定,“我不會讓您失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