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團團馱著玻璃小姐跑過了那條蜿蜒的鵝卵石小道,跑進了密林,密密麻麻的枝葉有遮天蔽日之勢,一踏入林中,光線便瞬間暗了。
幽靜的林中有無數未知,白團團剛進來便本能的感受到危險,與第一次在密林之中的感受完全不同,寂靜中好像隱藏著什麼。
她向前奔跑,四肢踩在地麵的落葉上,清晰的“沙沙”聲響在靜怡之中顯得格外突兀。
白團團本能的心慌不已,不想此時天上又突然電閃雷鳴,狂風大作,更讓她忐忑不安。
不等片刻,大雨傾盆而下,連線的珠子墜落在這昏暗的林中,擊打在脆弱的枝葉上,濺落於淺淺的嫩草與泥土之中。
晶瑩剔透的水珠滲透進白團團被血液染成汙紅的毛發,浸濕了她的眼睛。
在她看不見的身後,一個根根手臂粗細的帶刺藤曼向她襲來,藤曼的速度極快,從地底與樹乾根莖條然冒出,宛如一條性情凶狠,正不斷追逐獵物的毒蛇。
當白團團有所感應時,已被一根藤曼緊緊纏住後腿。
藤曼上的尖刺有幾乎成人食指的長度,枯木色的軀乾上布滿了這樣的尖刺,一根根隨著藤曼不斷攀附上白團團的身軀,深深紮入雪白毛發下的皮肉之中。
白團團拚命的掙紮,藤曼上的尖刺卻隨著她的掙紮更加深入,有些尖刺因劇烈動作直接斷在了血肉中,深深紮根在她的身體裡。
一團團血珠從傷口滲出,慢慢的染紅了白團團後腿處的大片毛發,越來越多的藤曼追上了她,攀爬上她的軀體纏繞著她的四肢,沒過多久白團團已是全身浸血,密密麻麻的疼痛感觸碰著每根神經,這猶如一種酷刑,她越使勁向前奔跑便越被這些藤曼糾纏,偶爾能掙脫一兩根,然後會有更多的荊棘將她困住。
周身鮮血淋淋,血肉外翻,帶刺的藤曼上布滿了毛發與爛肉,白團團沉沉的喘著氣,聲音因疼痛而顫抖。
她本就是怕疼之人,兒時被人欺負所受的傷讓她長大後更加害怕疼痛,她總是在哭,被鬼嚇到會哭,受了傷會疼得哭,一個人被怪物追趕害怕了也哭,此刻也依然因疼痛而哭泣。
可她並不是哭了就會逃避的人,荊棘阻擋著她,幾乎要將她全身爬滿,這種疼痛仿佛是要撕開她所有的皮膚,每一處都反複插上了尖針,讓身體的每一寸都感受到痛苦。
唯有背上的玻璃小姐免受傷害,白團團知道玻璃小姐的消亡沒有停止,她沒有餘力再去觀察玻璃小姐,隻是仰著頭,臉上的淚珠混著雨水與血流,依舊努力的對玻璃小姐訴說著大海的美麗。
她是見過大海的,在她們這些過著還算普通日子的人或妖來說,大海是美麗的,卻並不彌足珍貴。
但玻璃小姐眼中的大海並不隻有美麗。
是無邊無際的,是玻璃小姐一生都無法得到的,自由。
眼前的路是那樣的艱難,白團團已經因失血過多連站立都搖搖晃晃,冰冷的雨水滴落在身上,並不能讓她清醒,反而如利刃一般,鱗次櫛比的深入她滿身的傷口之中。
白團團抬頭望向天,卻看不見一點光明,前路之上隻有荊棘與暗無天日,四周茂密得不透空隙的枝葉猶如一個天然牢籠,將此刻的她們死死困在其中。
她想玻璃小姐這一生看到的路便也是如此了。
更多的荊棘纏住了白團團的四肢,她拚命往前跳躍時被絆倒在地,纏繞在身下的藤曼尖刺狠狠紮進了腹部,劇烈的疼痛好似大廈崩塌時的絕望,她狼狽的蜷縮在泥土上,嘴裡一口一口吐出血水。
恍惚間好像看到了家,兒時還在赤兔一族有母親在的那個小山洞,洞門前站著母親,說做了她最喜歡的甜丸子,讓她不要再貪玩了,快點回家。
白團團喉嚨滾動,無法抑製的撼動哭泣,她好想回家,也好想母親,她已經記不得自己獨自度過了多久的時間,拚儘了全力也無法回家,再也回不到母親的身邊。
“團團,你怎麼了,快點回來,是不是又被彆人欺負了。”
白團團聽到母親依舊在呼喚她,她知道這一切都隻是她的幻想,卻依舊好想就這樣沉寂於此,如果她死在這裡,靈魂是不是就能找到回家的路。
可耳畔始終回響著海鷗的鳴叫,仿若從頭頂的天際傳來,那麼近,那麼真實。
這是白團團肯定這個世界的願望主人是玻璃小姐的原因。
她在男主人房間無意間看到的那副城鎮地圖上,城鎮附近沒有大海,沒有海鷗,白團團第一天進入遊戲世界時便聽到了海鷗的聲音,所以才會覺得地圖有些奇怪,隻是那時候她並沒有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