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後,蘇嫣然心神不寧地走出主院,等在一側的櫻桃還沒來得及出聲,就見自家小姐腳下踩空,連忙上前扶住她,後怕地說:“石階旁都是碎石子,小姐你若是真的跌倒了可怎麼辦!”
蘇嫣然回過神來,看著櫻桃額角急出來的汗珠,輕聲道:“謝謝你,櫻桃。”
櫻桃扶著她在石凳上坐下,邊倒茶邊問道:“小姐剛才在屋子裡遇到什麼事了,這般驚慌失措。”
溫熱的茶水入腹,將被嚇出來的寒意驅散,蘇嫣然搖搖頭,“無事,剛才是腿抽筋了。”
其他豎起耳朵偷聽的蘇家庶出小姐們聞言不再關注她,打起精神跟前來賀壽的小姐們拉近關係。
這時,不知何時離開的紅梅回來了,正跟馬五小姐討論玫紅和桃紅哪個色好看的蘇雨凝問道:“果子和蜜水都準備好了?”
紅梅點頭,右手拇指不經意般的指向水榭所在的方向。
蘇雨凝臉上露出笑容,揚聲道:“讓人都給端上來吧。”
說完,笑著對身邊麵露疑惑的小姐們解釋道:“前日府上負責采買的管事買到了幾個西瓜,昨日放在井中湃了一夜,現在吃剛剛好。”
西瓜自西域傳來,價格高昂且難得,小姐們紛紛露出期待的神色。
得意間,蘇雨凝沒注意到蘇婉兒悄悄地帶著丫鬟離開了。
丫鬟們陸續送上瓜果和蜜水,混在其中的柳綠走到蘇嫣然跟前,先是跟站在一側的櫻桃對了個視線,隨後佯裝不小心,將整壺石榴汁澆在了蘇嫣然的裙子上。
“你在乾什麼?!”櫻桃的怒斥聲響起,蘇雨凝看過來,掃過跪在地上請罪的丫鬟,視線落在蘇嫣然的裙子上,搖頭道:“怎麼這般不小心?二妹妹先去換身衣裳吧,今兒天氣有些冷,當心著涼。”
蘇嫣然低頭攏了下裙子,沒多話,由著櫻桃扶她離開。
蘇嫣然離開後,蘇雨凝掐算著時間,在又飲了一杯茶後,與諸位小姐道了聲歉,借口更衣,帶著另一個丫鬟水仙離開。
正房內,蘇夫人和鄭老夫人越聊越投機,甚至已經商量好初五那日,兩家結伴去昭和寺上香。其間,她將養女蘇嫣然拎出來好一頓誇獎,從隔月便去昭和寺手抄經書的誠心到她生病時養女在身邊伺候的孝心,說的鄭老夫人臉都笑開了花。
正在禦史中丞夫人有些尷尬的時候,安嬤嬤輕聲提醒,“夫人,花園已經收拾妥當,可以移步去用午膳了。”
蘇夫人點頭,正要起身,就見一綠衣丫鬟跌跌撞撞地跑進來,跪在她麵前大聲道:“夫人,求您給大小姐作主。嫣然小姐將大小姐的未婚夫禦史中丞的大公子攔在亭台上,要……”
“彆說了,定是你看錯了!水榭在後院,男客都在前院,怎會過來?!”不等柳綠說完,蘇夫人厲聲打斷她。
這丫鬟的意圖,後宅爭鬥多年的蘇夫人一眼就能看出來。但她已經給蘇嫣然找好了未來夫家,不論這丫鬟是親女的人還是養女的人,都不能讓她目的達成,毀了她們任何一人的名聲。
禦史中丞夫人擰起眉,也道:“我兒一向守規矩,聽聞蘇府來了位年紀相仿的表少爺,定是這丫鬟認錯人了。”
一直默不作聲喝茶吃瓜果的文三夫人抬起頭來,似不經意地道:“聽聞禦史中丞長子一年多前就跟蘇府的大小姐定親了,那會蘇夫人的親生女兒蘇雨凝小姐還未尋回來吧。”
也就是說,最先跟禦史中丞長子定下親事的是蘇嫣然,蘇雨凝回來後,親事才換到她身上。
屋子裡的夫人們一臉聽到八卦的興奮表情,不由感歎蘇夫人好手段,也夠狠心,不僅讓禦史中丞夫人接受了慈幼院長大的親女,還準備物儘其用的將自小在跟前長大的養女嫁到鄭家,跟吳熙吳大人搭上關係。
誰不知道鄭老夫人的長子是個扶不起的阿鬥,當年要不是吳大人幫過先嚴尚書,嚴家也不會舍一個庶出孫女嫁給他。
鄭老夫人臉色驟變,盯著蘇夫人瞬間僵住的臉,一字一頓地說:“這丫鬟既然這麼說了,咱們就去看看到底是不是她認錯了人!”
她雖已年邁,但腿腳還算靈便,由老仆扶著,快步往水榭的方向走去。
蘇夫人和禦史中丞夫人見狀,隻能跟上。而其他夫人,彼此對視一眼,也看好戲似的跟上去。
另一邊,蘇雨凝躲在亭台一側,咬牙切齒地看著亭台上身穿粉衣的女子。
明明是她費儘心思創造機會讓二人私下相處,這會親眼見到了卻恨得想撓花對方的臉,忍了再忍,低聲咒罵道:“不要臉的東西,偏盯著彆人的男人勾引,這種水性楊花的女人,就合該被困了手腳沉塘才對!”
這番話真情實意的讓水仙身上發冷,不敢置信地看著蘇雨凝的背影。
她隻以為自家小姐嫉妒嫣然小姐曾經是禦史中丞長子的未婚妻,想借機給未婚夫留下一個嫣然小姐善妒且刻薄的壞印象。卻沒想到,她心裡恨不得嫣然小姐去死。
一府的姐妹,從未有過大的衝突,卻狠心至此,她跟著這樣的主子能得好嗎?水仙忍不住心生去意。
躲在牆後的紅梅還在儘職儘責的望風,待看到鄭老夫人、自家夫人和禦史中丞夫人帶人風風火火走來後,連忙繞到另一側,對自家小姐比了個之前約定好的手勢。
氣得眼睛通紅的蘇雨凝快步走上亭台,顧不得看清背對她的人的臉,揚聲道:“蘇嫣然,我哪裡對不起你了,你竟然勾引我的未婚夫!”
對上她的視線的男子忍不住皺眉,“你是何人?”
蘇雨凝上前兩步,貪婪且得意地看著男子俊美的臉,“我是你的未婚妻,蘇雨凝!”
恰在此時,鄭老夫人等人過來了,聽到這番話,蘇夫人隻覺得眼前一黑,禦史中丞夫人的臉也難看的跟她有得一拚。
鄭老夫人沉聲道:“蘇夫人,你是看老身耳聾眼花了,便肆意哄騙嗎?”
將一個與未來姐夫有私情的女兒許給鄭家,這不是結親,是結仇。蘇夫人苦著一張臉,正不知如何解釋呢,卻聽見那孽女又道:“蘇婉兒?怎麼是你?!”
原是背對著蘇雨凝的粉衣女子轉過身來,露出與柔姨娘相似的臉龐,耳畔的珍珠流蘇輕晃,蘇婉兒疑惑道:“大姐姐,你在說什麼?”
與此同時,蘇嫣然帶著丫鬟自遠處走來,見到這一幕,歎息一聲,“我還是來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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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府這壽宴,終究是擺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