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和寺無論什麼時候人都很多,八月二十五日的巳時末,安耀宗等人將蘇嫣然和青棗送到,說了句“五日後我等來接二小姐”,就離開了。
蘇嫣然也算是昭和寺的常客了,迎接她們的小和尚摸摸自己的光頭,問:“蘇施主今日是想先用膳還是先休息?”
昭和寺的素齋味道還不錯,但比起名氣比較大的燒鵝、燒雞,燒羊肉等菜式,蘇嫣然最喜歡的是青菜燉豆腐這道菜。
這時候的青菜被精心照顧,又沒遭受過現代各種化學劑的摧殘,清甜的味道讓人驚豔,配上豆腐一起燉,滋味更好。
她咽咽口水,“先用膳吧。”
今天的菜燒的格外好吃,蘇嫣然有點吃撐了,在房間裡躺了一下午,黃昏時分才出來欣賞落日。
昭和寺坐落在半山腰,後院通往一處竹林,旁邊有一條溪流自山頂留下,蘇嫣然坐在石階上欣賞周圍的美景,呼吸著新鮮空氣,心情一瞬間好了很多。
往日她來昭和寺,需要珍惜每一分每一秒來抄撰經書,但現在她可以肆意地躺在房間裡休息,可以隨意在林間走動,不再有必須完成的任務。
這麼一想,蘇嫣然突然有點同情以前的自己,當一個人身處在某種環境時,她往往無法跳出來以第三方的目光理智的看待自己。
如果沒有被抱錯的這個變故,或許她會繼續壓抑自己的性格討好蘇夫人、禦史中丞夫人,甚至以後的丈夫。長此以往,她還會記得那個在職場上努力拚搏,創出一番天地的蘇嫣然嘛。
青棗不知道自家小姐為什麼突然沉默下來,想了想,說:“奴婢聽左邊院子的丫鬟說山下有賣桃子、梨等水果的,奴婢買些回來給小姐嘗嘗?”
蘇嫣然看她一眼,取出五錢銀子放她手裡,“你有心了,也辛苦你了。”
青棗攥緊手裡的銀子,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不辛苦,小姐若是累了就回房休息,奴婢去去就回。”
後院這邊的竹林從前麵過不來,溪水更是淺淺的將將到達腳踝處,她不用擔心自家小姐的安全,理了理衣服就往山下走去。
八月底的天漸漸涼起來了,一陣風吹過,蘇嫣然攏了攏衣服,看著天邊的夕陽,遲疑要不要先回去。
就在這時,一個身影從小溪的另一邊走出來,看到坐在溪邊的女子後,揚聲問道:“蘇小姐?”
等的人終於來了,蘇嫣然鬆開手站起來,微微一笑,“蕭公子,許久不見。”
蕭子文遲疑一瞬,踩著浮在水麵上的石頭過來,站到離蘇嫣然三米外的位置,垂下眸,不太好意思看她。
他不好意思了,蘇嫣然卻沒有,看著對麵身穿湛藍色長袍的男子,眼中帶出笑意,一指旁邊的石頭,“蕭公子坐下歇歇?”
今天的蕭子文,不僅穿著他們第一次見麵的那件衣服,連發型都一般無二,說不是特意的,她可不信。
蕭子文坐在她旁邊,嗅著那股熟悉的清香,臉漸漸紅了,大腦一時罷工,脫口道:“我沒想到蘇小姐今日真的能來昭和寺。”
蘇嫣然挑眉,“你知道我被家中禁足了?”
蕭子文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剛才說了什麼,臉上露出懊惱的神色。
蘇嫣然沒在意,組織了下語言,說:“你知道我被禁足了,應當也知道我生辰那日發生的事了吧?”
對上蘇嫣然堅定的眼神,蕭子文點了點頭。
蘇嫣然繼續道:“我十五歲前,都是遊擊將軍府嫡出的大小姐,但在今年五月,將軍和夫人的親女找到將軍府,我才知道我是秀才之女,隻是剛出生就跟將軍和夫人的親生女兒抱錯了。”
“我本來跟禦史中丞的長子定下婚約,被夫人換到了親生女兒身上,這沒什麼,但夫人想將我嫁給一個四十多歲的男子做繼室,這我就不願意了,然後才有及笄禮那日發生的事。”
說著這話的時候,蘇嫣然一直緊緊地盯著蕭子文的表情。
一旦她跟蕭子文成婚,以古代的環境,幾乎沒有離婚一說,也就是兩人是要相處一輩子的,她已經不願意再壓抑自己的本性,現在適當的表露出來一些,一來讓蕭子文明白她不是沒有自己想法的人,二來觀察蕭子文對此的態度,如果接受不了她的性格,那蕭子文再好看,也沒必要繼續下去了。
好在,蕭子文的表現讓蘇嫣然提起的心放下了。
他皺起眉,不悅地說:“遊擊將軍和蘇夫人此事做的太過分了,隻是你這般反擊,毀了自己的名聲,以後肯定艱難。”
蘇嫣然垂下頭,輕聲說:“我從未與任何人有過私情,自從夫人的親生女兒回來後,我和丫鬟一直在繡樓接繡活,那條手帕,是之前交付給繡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