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將手裡的書冊合上，接過赫舍裡手裡遞來的小碗，一邊喝，一邊向她解釋到：“朕方才看的是之前完顏家的格格……現在該叫芳婉了，翻譯出來的西洋書籍。從前聽南懷仁說起來，朕隻以為西方蠻夷愛鼓搗一些神魔鬼怪的故事，如今看了咱們自己人翻譯的書才知道。西方洋人的腦子裡也有許多彆具一格的奇思妙想，對於改善民生未嘗沒有作用。唉，現在南邊吳三桂猖狂得很，若是西方人能有什麼法子造出來厲害的武器炮火，讓我大清的將士們所向披靡，就更好了！隻不過，武器軍械這種東西一向都是朝廷機密，隻怕想要從書籍翻譯中找到些法子也是大海撈針……”康熙說著說著，忍不住思緒又飄遠了。

赫舍裡溫婉一笑，打斷了康熙的思緒，“皇上總是這麼為大清夙興夜寐，也要注意勞逸結合，不能太勞累了。馬佳福晉今天來坤寧宮請安的時候，還說最近為皇上新做了一套寢衣想要拖臣妾轉交。臣妾拒了她，隻是馬佳福晉才失了孩子，皇上有空閒的時候不妨也多往後宮走一走……還有那拉福晉，說保清阿哥被抱出宮教養，她這個做額娘的思念孩子，放心不下，想托人帶些東西。但是宮裡的規矩又不準妃嬪與外界交接物品……”

“朕有空了會去馬佳福晉那裡走一走，至於保清那裡……母子親緣到底不能斷絕，雖然規矩在那兒，但是朕可以讓顧問行每個月去看保清的時候把她的東西也一塊兒帶過去。”

夜深，康熙躺在坤寧宮柔軟的床榻上，卻是目光清明毫無睡意。身側的妻子懷孕勞累早已睡熟，這是大清的皇後，溫婉賢淑，與自己更是少年相伴的情誼。但是她卻不懂自己，不懂南邊戰況的焦灼，不懂朝堂政事，不懂百姓生計。而後宮的馬佳氏，那拉氏，是鮮豔多姿的花朵，也帶給自己溫柔小意的愉悅，但讀過的書，懂得的道理就更少了。

“後宮不得乾政”這是從老祖宗那兒傳下來的規矩，他本應該為了有這樣不越雷池一步的皇後，這樣乖巧省心的妃嬪而開心，但卻不知怎麼的，始終覺得心中空落落的。

罷了，明天還是去慈寧宮陪皇瑪嬤說說話吧，這偌大的紫禁城裡，有能力能懂得自己，又永遠不會背叛自己的人，隻有皇瑪嬤了。

清晨，剛過四更，坤寧宮裡就井然有序地忙碌起來，伺候著康熙洗漱梳洗，能趕上五更天的大朝會。送走了皇上，挺著大肚子忙了好一會兒的赫舍裡氏才扶著腰在宮女的攙扶下，坐在軟榻上歇上一會兒。

宮女看著赫舍裡臉上的疲憊神色有些心驚：“主子，如今才四更天，離嬪妃們過來請安的時候還有好一會兒呢，奴婢扶著您再去休息一會兒？”

“不了，勉強去睡也睡不著，準備梳妝吧。趁著嬪妃們還沒來，剛好可以再看看內務府交過來的賬本。”

宮女忍不住微不可查地歎了一口氣，皇後主子把自己逼得太緊了一點兒。這一胎懷的本就艱難，卻仍舊不肯放棄做那個大清麵麵俱到，永遠不出錯的皇後。每天的時光都被繁重的賬目和宮妃奴婢們掐架拈酸的瑣事占滿，不能煩躁，不能刻薄，更不能嫉妒，這樣的皇後主子即使錦衣玉食，好像也不是真的舒心暢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