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初霽迷瞪瞪的,茫然啊了聲。
不可能,這一定是幻覺,還在做夢沒醒。
他倒頭又睡過去,拿被子徹底蒙住臉,心想著怎麼能發生這麼可怕的事,居然還能有謝琰,一定是他天天繞來繞去陰魂不散,都跑夢裡來了。
但鼻尖碰到被套,上麵帶著一股很淡的柑橘調的香氣。
很熟悉,但絕不是來自自己身上。
倒像是.......
他回憶起初次見麵的時候,謝琰從身邊擦身而過時的氣息,正如此時。
林初霽猛然清醒,彈跳而起,環視四周,自己的確是躺在靠窗的那一張。
他手忙腳亂地從被套裡爬起來,因為亂糟糟的,又差點被絆倒,還是謝琰伸手扶了他一把。
“醒了?”謝琰笑道。
“我……我應該是半夜上廁所走錯床了。”林初霽閉著眼睛,不敢看人,想死。
這下謝琰該誤會得更徹底了。
要怎麼解釋啊,就說不清。
謝琰這會兒也不說話,就那麼盯著他看,帶著探究。
林初霽在心裡默念,算了,不解釋了,反正明天就各回各家。
謝琰鬆開了他,笑笑說:“沒關係,走錯床了,很正常。”
林初霽靜默了兩秒鐘,從牙縫裡擠出聲音:“我聽出來了,你在陰陽怪氣。”
謝琰彎腰拎了件乾淨的衣服準備換下,停住動作:“這次真沒有,我覺得你應該還不至於這麼變態,連我的被子都這麼喜歡。”
“…………..”林初霽被噎住,不想在這件事上糾纏,換了個話題,“我….我今天要單獨行動,我們晚上再島上見。”
謝琰沒說彆的,隻是點了點頭:“行。”
林初霽狐疑地瞥了他一眼,欲蓋彌彰道:“我睡你的床絕對不是因為那是你睡過的地方,你不要多想。”
“你不解釋吧,我還真沒這麼想。”謝琰回頭看他,臉上掛著點笑,“你越解釋呢,總覺得想傳達點什麼。”
林初霽:。
好想死啊啊啊啊啊,他能不能提前返程啊。
也不知道該說什麼,隻能抓起自己換洗的衣服,囫圇下床,踩上拖鞋,以百米衝刺的速度衝進了浴室,關上門,隔絕一切。
等再出來的時候,謝琰已經走了,非常貼心地沒再讓他難堪。
“其實還是個挺不錯的人。”林初霽小聲嘀咕。
他翻開那本社恐指南的電子版,說是指南,但跟另外兩本貨真價實的電子書相比,隻有單單兩頁。
是賣家發的贈品,說是他們精心整理的重點,此刻他翻到最後,看到標紅的那一行字。
“如果社恐的你跟對方出現誤會,羞於解釋,可以借助小禮物進行傳達。例如,賀卡,手信等等。將你想說的話寫於紙上,代替傳達。”
林初霽來回念了兩遍,讚歎道:“好有道理,這指南也太棒了。”
正好走之前,他也想給這幾天認識的新朋友都送個禮物,江湖不見,也留個紀念。
下午,他在島上轉了好大一圈,買了一堆東西,挨個在上麵寫上名字和祝福,打算明天走之前,偷偷放他們行李箱裡。
忙完了這些,夜幕低垂,天色已經徹底暗了下來。
林初霽把露營的東西背在肩上,上島跟大部隊彙合。他們支著燒烤架,炭燒得火紅,煙霧四散,小桌上一片狼籍,看起來已經接近尾聲。
謝琰正卷著袖子,半蹲在那架子前,非常嫻熟地翻轉肉串,健壯的小臂浮上了一層薄薄的汗。
他抬眼看到來人,挑了兩串看上去色澤誘人的,起身遞過去:“嘗嘗。”
林初霽緩慢眨了眨眼,飛速接過來:“謝謝。”
兩個人都客氣得不行。
局促,尷尬,且生疏。
沈以南在旁邊觀望著,點評道:“現在是進入微妙的吵架過後的接觸階段了。”
沈以北幫忙搭著林初霽的帳篷,還是看不懂這個局勢:“我們仍未知道昨天他們倆為什麼算完命後就分道揚鑣。”
“這誰能懂,這大概就是直男不懂的世界吧。”沈以南幫忙把支架撐了起來,把帳篷放到了謝琰那一頂的旁邊。
林初霽回過頭,把肉咽下去,含糊不清說:“不用幫忙,一會兒我自己弄。”
謝琰抬起眼皮看了眼,淡聲道:“吃你的吧。”
林初霽蹲在旁邊的小馬紮上,安靜吃著串。
好香,好嫩,好好吃,早知道就不躲著謝琰早點過來了,現在看起來人家也沒當回事,是自己太敏感。
“還要嗎?最後幾串了,你來得晚,都被他們吃完了。”謝琰不知道什麼時候又轉了回來。
腦子裡正在想著奇怪的事,林初霽嚇得一抖,差點沒掉地上,矜持道:“….不要了,我下午吃過了彆的。”
謝琰看穿他的內心,挑起唇角:“不吃的話,閒著的人就給大家唱首歌助興,剛剛我們是這麼商量的。”
旁邊經過的一個男生聽到這話,回過頭:“對,你要唱嗎?我去拿話筒。”
林初霽滿眼驚恐。
為什麼露營還要帶話筒這種東西啊,你是不是想讓我死!
“不要,我不唱。”林初霽拽著他的衣角,輕聲求饒,“你不要為難我。”
謝琰微弓著腰,垂眸看著他慌亂的表情,點到為止的挑明:“我覺得你這個人挺神奇的,白天這麼容易害羞,晚上膽子怎麼那麼大,老是往我床上跑,不是躺著就是抱著。”
林初霽仰著頭,艱難回憶。
抱著,是喝了假酒那次吧,躺著又是什麼時候,昨天嗎,可是謝琰根本不在房間。
但確實都是他乾的,無法辯駁。
林初霽重新垂下腦袋,心虛開口:“不好意思冒犯到你了,之後絕對不會再發生同樣的事。反正…..反正明天我們就分開了,今晚睡帳篷,我不會亂跑了。”
謝琰看著他這幅委屈萬分的表情,鼻尖被風吹得有些發紅,眼睛被夜晚的星星映得透亮,睫毛很長,月光會在他的眼睫下方留下可愛的陰影。
如果是個女生,大概會是自己中意的那種長相。
他把手裡剩下的串都塞進他的掌心裡,笑了下:“這麼嚴肅的保證啊,要是你再來怎麼辦?”
林初霽就差拍著胸脯,信誓旦旦道:“不可能的,不然我跟你姓。”
謝琰又笑,看著他的頭發被風吹亂,忍著伸手想要幫忙整理的衝動,低聲說:“太嚴重了,不至於。”
林初霽為了表達自己的確對他沒有半分念頭,吃完後,他還特意把自己的帳篷挪到了最遠處,和謝琰的一南一北,中間隔了十來頂距離。
為了看一早的日出,大家很早就互相道了晚安,這一片島嶼瞬間安靜下來,隻剩風聲。
謝琰不想錯過晚上的風景,獨自坐在帳篷拉開的邊緣,舉著相機隨意拍著天際和遠方。
他的眼睛抵在相機上,視線變窄,視野被剝奪,隻感覺身上一重。
“林初霽?”
謝琰根本沒看清來人,感覺對方搖搖欲墜,下意識就伸手把人扣了回來。
那一截腰的寬度,手一碰就輕易能夠認出。
林初霽雙手環著他的腰,腦袋往溫熱的脖頸裡鑽:“冷。”
謝琰樂了。
欲蓋彌彰搬了帳篷位置,還是跑來了。
他舉著相機,粗糙地錄了一段,自己還當畫外音的旁白:“林初霽同學半夜又跑過來了,他晚上說什麼來著,再來就跟我姓,證據確鑿。”
林初霽不理他,隻是整個人往他懷裡鑽。
因為他胡亂的動作,鬨得謝琰平衡不穩,兩人狼狽地往後倒,啪嗒一聲巨響,差點把帳篷掀翻。
是安靜的夜裡巨大的聲響。
以及兩個男生一深一淺的悶哼。
“什麼聲音啊?”隔壁的沈以南被鬨醒,嘟囔了聲。
“哥,是你在說話嗎?我靠,這附近不會有野獸吧。”沈以北心電感應似的睜了眼,伸手打算拉帳篷的拉鏈出去看看。
動靜一個接一個,旁邊的幾頂帳篷也陸陸續續醒了,亮起了燈。
謝琰把林初霽扣在懷裡,翻身利落滾進了帳篷,拉下擋簾,長長舒了口氣。
林初霽被擺弄來去,仍在夢裡,不知身處何地,下意識先作掙紮:“不要……放開……唔…..”
“彆說話。”謝琰提醒他。
感覺對方跟自己緊密相貼,卻不能動彈半分,隻能撐著手臂虛空在他上方,憋出了一身的汗。
而林初霽呼吸不暢,發出一聲又一聲讓人麵紅耳赤的輕哼。
謝琰被迫伸手捂住了他的唇。
輕輕軟軟印在掌心上,柔軟潮濕,觸感讓人心口一顫。
“你再大點兒聲,所有人都過來了。”他啞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