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楓苑書房中,裴洲將一封信箋扔到桌前跪著的手下臉上,向來溫文爾雅的人此刻麵上卻滿是陰鷙。
“如此重要之事,為何現在才報?”
裴洲此話說得咬牙切齒,手下的人聽得心驚膽戰。
信上寫著老皇帝重病,朝中重臣正催著他立儲,但皇帝膝下無子,朝堂中已為此事爭執多日,直到近日惠妃娘娘有孕,朝中這才消停些,隻等著看這位肚子裡是男是女,若是男孩兒,便直接立為儲君。
謝鳴頭都不敢抬,低聲回答:“公子,近日信渡傳信之處接連出事,有那位的人混進其中攔截消息。”
裴洲險些氣笑,他走到謝鳴麵前用虎口鉗住他的喉嚨,麵色陰沉聲音發寒。
“我養你們這幫廢物,就是為了讓你們連跟我作對的是誰都查不出來的麼?”
謝鳴被扼住咽喉喘不上氣,麵紅耳赤雙目微凸,幾乎就要被裴洲給生生掐死。最後關頭,裴洲才堪堪鬆手,謝鳴癱在地上,大口大口呼吸著新鮮的空氣。
“我希望你下次來見我,帶來的是些好消息,否則。”
否則什麼,他沒說,謝鳴卻聽懂了他言外之意。
謝鳴跪在地上連聲道:“公子息怒,屬下定當竭力查清對方的身份。”
裴洲坐回書桌前,抬頭仰著身子長舒一口氣,許久才算把心態收拾好。
“盛京那邊好好盯著,有什麼動靜我要第一時間知曉,我不希望再聽到什麼被攔截這之類的話。”
謝鳴嚇得頭點地,連聲稱“是”。
裴洲似又想到什麼,坐直身子問跪在麵前的人。
“方才你來時看見兄長了嗎?”
謝鳴被問得莫名其妙,但還是如實回答:“回公子,方才我來時正巧看到王府門口有兩人出門,不過那二人帶著麵具,其中一人看身形像是世子,另一個似是女子。”
裴洲勾著手在桌上叩了兩聲,道:“知道了,滾吧。”
謝鳴如獲大赦,趕忙退下。
照他所說,裴爻身邊那另一個,自然是段淼淼了。
這個時候出門,約莫是去逛燈會了。
兄長真是好福氣,能娶到段淼淼這樣不嫌棄他的女子。
裴洲半闔著眼,想到段淼淼,他心中煩悶更甚。
半晌,裴洲站起身來,決定出門湊湊這個燈會的熱鬨。
……
昭陽城中,熱鬨非凡,燈火通明。
各種各樣的雪雕花燈擺在街市兩旁,猜燈謎的,賣小吃的,現刻小冰雕的,琳琅滿目應有儘有。
段淼淼牽著裴爻的手流竄在各個攤位之間,從穿越過來之後,從來沒有哪刻如現在這般自由舒心。
在段家她要做知書達理的千金,在王府中她要裝模作樣應對沈王妃母子,好像隻有單獨同裴爻相處的時候,段淼淼才能無拘無束的做她自己。
裴爻滿眼寵溺的任由段淼淼牽著他這個攤位瞅瞅那個小店晃晃,偶爾來了興致還要跑到猜燈謎的攤位上去猜上兩道,隻是這些問題實在簡單無趣,不過段淼淼喜歡,他也就由著她去了。
兩人在一個賣花燈的鋪子前駐足,鋪子上掛了盞極可愛的兔子燈,做工精巧外形彆致,段淼淼一眼就相中了它。
“老板,這兔子燈怎麼賣?”
老板見兩人穿著氣度皆不凡,想也不想立刻坐地起價:“二位客官好眼光,這兔子燈是我今日的鎮鋪之寶,隻需一兩銀子,童叟無欺!”
段淼淼嗤之以鼻,這老板生怕自己看不出他把他倆當冤大頭了。
“我這一整條街巷問下來就沒有超過五十文的,您這麼做生意可就不厚道了。”
段淼淼雖然有錢,但她可不慣著這種奸商。
老板聞言不樂意了:“看你們穿得挺富貴的,這點錢都沒有?我這燈明碼標價,就這價,愛買買不買走人。”
段淼淼懶得同他爭,一盞燈而已,雖然好看,又不是非要不可。
她拉著裴爻扭頭就走。
裴爻不解般輕聲問她:“不買嗎淼淼?”
段淼淼搖頭:“至多五十文的東西他賣咱們一兩銀子,把咱們當牛宰呢!”
“可是我看你好像很喜歡,而且,一兩銀子也不多。”
段淼淼站定原地,嚴肅認真地教育他道:“一兩銀子的確不多,但咱們不能助長這種奸商坐地起價的風氣,若昭陽城做生意的人都如此這般,往後誰還敢在這兒買東西呀?”
裴爻似懂非懂地點點頭,隨後表情有些苦惱:“那,你很喜歡,也不要嗎?”
段淼淼笑了聲,道:“的確喜歡,但若發現它與我想象中差距過大,也就沒那麼喜歡了。”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裴爻聞言片刻出神,隨後又被段淼淼拖著往下一個鋪子去了。
這次兩人停在一個賣吃食的鋪子前頭。
“酒釀圓子。”裴爻將鋪子招牌上的字逐個讀出來,“淼淼想吃這個?”
段淼淼點頭,不過看了看旁邊人碗裡的分量又有些糾結。古人太實誠了,這一大碗她又吃不完。
見她沒動作,裴爻問:“怎麼了?”
段淼淼誠實又苦惱道:“一碗太多了,我吃不完。”
段淼淼從小到大接受的教育讓她很難主動浪費糧食。
裴爻輕笑:“無事,吃不完的我幫你吃。”
段淼淼在此時此刻忽然深切體會到了有男朋友,不,有夫君的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