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的,心頭忽地生出一股氣,他偏不遂池南暮的願。
江初故意靠得更近,另一隻手倏地抬高,攬住池南暮的後頸,整個身子緊貼而上。
“江初......”池南暮擰了擰眉,下意識想推開。
江初卻摟得更緊,將唇湊到池南暮嘴角,隻相隔半厘,“這樣,明天的頭條就該是【頂流男明星和丈夫當街接吻,婚姻幸福美滿,羨煞旁人】。”
“池南暮,這不就是你想要的?夠不夠滿意?”江初略帶嘲諷地輕笑。
“我沒有不滿意,”池南暮垂眸,眼裡透出些許倦色,“江初,一直是你在不滿意。”
江初愣住。
一直是......他不滿意?
是了。
池南暮對他隻有冷漠,連不耐都是吝嗇,何來不滿一說。
隻有他一直“胡鬨”,妄圖得到池南暮的注意而已。
“嘖,小情侶都滾開,再擋路上秀恩愛,小心被車創死!”又一輛機車疾馳而過,車上的人朝兩人豎著中指。
江初回過神,很快鬆開手,站回池南暮身旁,臂與臂隔十厘遠,一個看似親昵但又體麵的距離。
常用出行的黑灰色AMG停在路邊,隱在夜色中,很是低調。
前座有人,池南暮的司機和特助。
祝婉均透過玻璃窗,偷瞄車外的江初,眼裡透著好奇,麵上又不敢表現出興致。
祝婉均此前沒親眼見過江初本人,就算是在池南暮“反常”的那一年裡,戀情也被捂得死死的,誰都不許管,也管不著,直到領證了才被池家發現。
果然是美人,比在大熒屏上更生動漂亮,隻可惜神色懨懨,像她陽台上那支快要枯萎的玫瑰。
車門打開,兩人入座。
祝婉均輕咳一聲,換到冷淡的聲線,“池總,江先生。”
江初聞聲望過來,精致的五官沒了玻璃遮擋,美得驚心動魄,一眼攝魂,就連眉眼間那點頹喪感都成了點綴,化瑕為瑜。
“您好。”江初淡淡地回話,額頭半靠在玻璃窗,顯然是累了,對旁人也沒興趣。
極淡的煙草味飄過來。
祝婉均挑起眉,沒想到江初抽煙,而池南暮竟然能忍受,要知道公司裡是不允許有一點煙味的。
“全平台的視頻和照片,處理得如何?”池南暮想鬆開牽著的手,左手卻被緊緊握著,難以掙動。
池南暮偏頭,想提醒江初鬆手,卻隻見到緊閉雙眼的側臉,拒絕交談的態度。
“差不多都刪除了,”祝婉均扶正金邊眼鏡,“除了盛林旗下的幾個小媒體。”
盛家算是老對手,從前就和池家鬥,積怨已久。
新世紀後,池家將大頭轉到第三產業,產業不同,盛家才消停不少,隻是會偶爾跳出來膈應一番。
“池總,您看我是否要聯係盛總那邊,讓他跟下麵的人打聲招呼?”祝婉均的視線悄悄飄至兩人牽著的手。
“不用管,掀不起風浪。”
在外久戴隱形眼鏡,眼睛稍有乾澀,池南暮不想同江初講道理,浪費時間,單手從西裝口袋拿出人工淚液。
車禍後,池南暮的右眼視力極差,幾乎看不清,容易疲勞,所以身上常備著人工淚液。
江初聽見窸窣的動靜,稍稍睜開眼,正好對上池南暮的視線。
少見的是,池南暮沒搭理他,但也沒有說那句最常說的“彆鬨了”,隻淡淡睨他一眼,而後自己仰頭滴淚液。
淚液再收起的一瞬,司機及時啟動引擎,往江南半山平穩行駛。
周末的午夜極其喧囂。
高速公路上車極多,隧道裡排起長龍,車輪許久不挪一步。
昏黃的隧道燈中,幾輛機車穿梭在擁堵的車流裡,和來時的江初一樣疾馳。
江初望向窗外,正巧看到兩個青年坐在同一輛機車上。
後頭的短發青年緊緊抱著前麵那個,不知前麵那個說了什麼,竟惹得短發青年開懷大笑。
爽朗的笑聲回蕩在隧道裡,如同曾經。
那時他們剛在一起。
他第一次坐在機車後座,很是緊張,抱著池南暮的腰不放,側臉靠在寬厚的肩膀,在風裡放聲尖叫。
轟鳴聲中,儀表盤過半,機車越行越快。
江初的心跳跟著車速一起攀升,怦怦直跳,就快要蹦出胸膛。
他們胸膛緊貼著後背。
江初心臟的狂跳就這樣被輕易發現。
池南暮察覺動靜,勾了勾唇,低笑著問他害不害怕,要不要減速。
而江初偏不服輸,故意鬆開手,半個身子在風裡飄搖,差點失去平衡,嚇得池南暮隻好乖乖減速。
“以後不許再這樣,很危險。”機車停下來,池南暮回頭,麵色稍慍。
江初卻不以為意,故意湊近,唇角將將擦在池南暮耳邊,明知故問:“那你說說,我以後該怎樣?”
池南暮愣怔一瞬,而後無比認真地說:“抱緊我,以後都不要鬆開手。”
像是對著天神起誓那般虔誠。
——以後都不要鬆開手。
窗外機車的光影散去時,江初的右手因為一直用著力,死死握著,早就握得酸了,虎口開始無自覺顫抖,力也開始消減。
察覺到這動靜,池南暮斜過視線,被束縛的左手開始使力,想要掙脫。
兩道目光在玻璃窗上交織,一個無情殘酷,另一個倔犟執拗。
一息之間,江初不慎脫了力,池南暮順利將手掙開,仿佛甩掉了棘手的麻煩。
江初抿緊唇,牙緊緊咬著。
騙子。
明明說過以後不要鬆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