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攝持續到傍晚,慢進度讓所有人都加了班,采訪江初的視頻來不及錄製,改為用提前寫好的稿子。
拍攝結束之時,江初緊繃的弦鬆弛不少,不再像來時那樣冷淡,而是能淺笑著同工作人員交談。
“江老師,今天辛苦啦。”妝造師打著哈欠,將江初身上的零碎飾品取下來。
“不用叫我老師,你叫我的名字就好。”江初也累了,慵懶地偷瞥鏡子裡的池南暮。
池南暮不知在想些什麼,看著眼神放空,狀態與平時明顯有異。
“江先生,”妝造師仍不敢直呼其名,關心地問,“您要重新開始接戲了嗎?”
“嗯,準備過段日子進組。”江初仍在看池南暮,試圖從那雙冷漠的眼裡尋到些什麼。
“太好了,我一直在期待您的新電影。”
“好,我會儘快。”
......
卸了妝,換下拍攝的襯衣,江初換上原先穿來的衛衣,站在池南暮身旁時,仍像個懵懂的學生,不像個結了婚的人。
所有工作人員都未離開,等在影棚裡,狀態緊繃著。
邵青鬆本在和顧安說些什麼,見到江初從化妝室裡出來,很快收了聲,站得筆直。
不同於來時,江初是走在前頭的,而池南暮似在出神,慢條斯理走在後麵。
“辛苦你今天守著,”江初主動向邵青鬆搭話,“今天時間緊,過幾天找個空閒時間,我請你吃頓飯,熟悉熟悉。”
未料到江初其實很親和,邵青鬆受寵若驚,愣了愣,“......好。”
江初勾了勾唇,朝顧安說:“顧安,你記得跟著邵哥一起來。”
他們和江初今天幾乎無交流。
顧安原以為,短短幾秒鐘的介紹,江初並不會記得自己。
“好,我一定跟著邵哥一起。”顧安連忙點頭,有些激動,眼裡泛起單純的光。
江初又笑了笑,朝加班的工作人員逐個道彆,表達歉意,才緩步離開。
電梯合上的一刹,江初臉上的笑倏地消失,精氣神似是被抽乾,全身浸在疲乏裡。
太久不工作,身體內殘存的力氣早就用光,腦子也像是老舊宕機的機器,超過負荷運轉。
趁著卸妝,江初努力回想,想了很久,才想起他曾經是如何工作,該用什麼語氣表情同旁人交流的。
好在訓練過的演技不會丟失,江初裝一裝,總能裝出幾分像,最終給旁人留個溫和的好印象。
透過電梯門的反光,江初偏過視線,正大光明地看池南暮,毫不掩飾。
放在前幾日,池南暮該要察覺他的視線,及時問他“什麼事”。
然而這次,池南暮卻沒說話,甚至沒有發現他不加掩飾的目光,不知在想些什麼。
叮——
電梯門打開,提醒的鈴響。
江初先下了電梯,沒有等池南暮。
“江初。”
江初跨出電梯時,身後響起池南暮的低沉聲音。
江初回頭,麵無表情,直截了當地問:“池南暮,你剛才在想什麼?”
池南暮走下電梯,眼眸黑沉,眼神裡的情緒有些許變化,不再隻有冷漠,但江初卻看不透那是什麼。
“我在想......”池南暮愣怔一瞬,及時回神,轉而冷淡地說,“沒什麼。”
池南暮在說謊。
江初抿緊唇,沒有精力追問,隻輕嗤著點頭,繼續向前走。
然而他還未走幾步,手腕就從後麵被勾住。
“怎麼了?”江初的不悅很明顯,池南暮皺著眉問。
“池南暮,”江初疲乏地歎口氣,“我以為你說的‘重新開始’,不說立刻喜歡上我,至少是要坦誠相待,而不是無論我問什麼,你都語焉不詳。”
池南暮微蹙起眉,不明白江初忽如其來的不滿,忍下不耐,“好,我以後會注意。”
“所以,你剛才在想什麼?”江初又問。
“我在想蜜月的地點,”池南暮反問道,“你想去哪?”
蜜月的地點......
仔細想想,他和池南暮確實沒有去過遠方旅行,連相見的時間都是海綿裡擠出的水,地點大多在離劇組近的地方,也確實沒有想過要去哪裡度蜜月。
隻要一回憶,心口就泛著難受的麻。
江初攥緊手指,壓下心內細小的痛楚,“我無所謂,由你決定就好。”
池南暮沒有鬆開手,指尖順著手腕而下,輕輕握住江初蜷在一起的手指。
幾天以來,他們最親密的舉措隻止於牽手,雖然依舊疏離,至少比原先對峙的狀態好得多。
“我訂了白參花園的位置。”上車時,池南暮提醒說。
“嗯。”
兩年以來第一次出門約會,池南暮選的地方中規中矩。
準確的說,不是池南暮特意挑選,而是祝婉均做了功課後選的。
白參餐廳在酒店頂層,是白家的產業之一,環境幽靜,少有一般人會來打卡消費,多是些富家小姐無聊,來閒聊茶話。
到了晚上,白參花園周圍星星點點的燈亮起,像是斑斕的銀河順流而下,鋪在花叢中。
餐廳的菜式不多,多是一些家常的意大利菜,和南美風情的雞尾酒。
江初要了份青醬羅勒意麵,點一杯烈性的雞尾酒,細嚼慢咽,心不在焉。
他和池南暮以前很少來這種地方。
唯一一次,還是在紅毯之後,他穿著筆挺的高定,在夜色裡等著池南暮來接他。
經紀人讓他乖乖待在車裡,彆鬨出大動靜,避免讓狗仔拍到照片,等到媒體人群都散了再去找池南暮。
可池南暮來得早。
白沙色的賓利緩緩駛近,熄了引擎與燈,靜靜停在江初的車旁。
手機震動。
是池南暮發來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