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初揉了揉乾澀的眼,在虛光中看見一個挺拔身影,正穿著機車賽服,在他麵前五米處急刹停下。
那人將頭盔摘下,露出霧灰色的微卷頭發,額頭有些汗濕。
池南暮單手抱著頭盔,另一隻手將垂散的額發往後捋,晶瑩的細汗裡,漂亮的鳳眼漫不經心掃過來,就這麼輕易攝住江初的心魄。
隻一瞬,池南暮又冷淡地移開視線,翻下機車。
江初卻心緒翻騰,被經紀人拽著去找教練時,心臟還像被小錘敲似的,怦怦直跳。
“我不能找他做教練嗎?”江初換上賽服後,指著正在仰頭喝水的池南暮,鬼迷心竅問。
教練卻瞪他一眼,仿佛他說了大不敬的話,“那是我們俱樂部的投資商金主,不是教練!”
聽見動靜,池南暮緩慢側過頭,再次朝江初看過來。
江初被看得心口一窒,屏氣不敢放聲呼吸,二十多年以來,頭一次怕自己的咋呼吵到彆人。
“你可以找我做教練。”池南暮與他遙遙對視,劍眉星目,右耳處的四顆鉚釘耳釘正迎著日光,光耀如星,這畫麵令江初此生難忘。
耳釘.......
那幾顆耳釘丟哪兒去了?
好像池南暮恢複之後就再沒有出現過。
思及此,江初跳躍的思緒終於停止,開始認真想這件事。
“你沒話說了吧。”白冬槿終於吵贏,興致頗高,下意識搖了搖江初的手臂。
江初沒反應過來,手腕一歪,咖啡液順著杯壁落到襯衣上,暈濕一片。
“你的衣服!”白冬槿趕緊抽走瓷杯,拿了幾張紙巾,手忙腳亂蓋到汙漬上。
江初愣怔著低下頭,思緒還停留在念念不忘的耳釘上,半晌沒有反應。
白冬槿抬起手,放在江初麵前晃了晃,“初初?你怎麼啦?”
今天回去後一定得把耳釘找到。
江初回神,視線聚焦,問道:“我上次騎過去的機車,還在停車場裡?”
“我怕損壞,找人拖回我家了,”白冬槿邀功似地問,“我再給你送回家去?”
江初思忖片刻,終是搖頭,“不用,就放在你那兒吧,等我......”
說到此,江初一頓,“等我蜜月回來之後再去拿。”
白冬槿點點頭,瞄到江初襯衣上的汙漬,又趕緊搖頭,“現在還想什麼機車?你的衣服臟了,快去酒店房間裡換身乾淨的。”
“沒事,”江初蘸乾咖啡漬,隨意丟開紙,“我過會兒就走,今晚南暮要回家吃飯。”
白冬槿哀歎一聲,“現在還沒有日落,你這麼早回家乾什麼?”
找耳釘。
江初瞥一眼喻宕,“你先和喻先生整理好關係吧,不然等下次我們見麵,他又該著急,半途來找你。”
江初語氣裡多了些不耐,明顯對喻宕兩次狗皮膏藥般的行為很抵觸。
“好吧,我的錯,”白冬槿自知理虧,撇撇嘴,“等你蜜月回來,彆忘記帶我去賽場,你以前答應的,不許反悔!”
江初頷首,道了彆就急急離開,行色匆忙。
江初一走,白冬槿便皺起眉,冷冷盯著喻宕,“你有病?總在初初麵前提池南暮是什麼意思?你看不出他不想提?”
喻宕望著匆忙的背影,笑得饒有興趣:“行,下次不提了。”
-
“薑姨,你有沒有見過這幾顆耳釘?”江初到了家,拿著照片問薑聆。
“好像沒有,”薑聆細看照片,關上澆花的水管龍頭,“你急著要嗎?我現在就幫您找。”
“沒事,”江初歎口氣,“我自己去照吧,你繼續忙你的就好。”
耳釘到底放在哪裡?
還是說早就被池南暮丟掉?
江初回屋,先去放映室裡找了一圈。
儲物抽屜裡放著很多細小物品,骷髏手鏈,金屬戒指,多是他從前送給池南暮的小東西。
江初也說不清為什麼要急著找耳釘,隻是有種強烈的預感,直覺必須要在出發去蜜月之前找到。
放映室裡一無所獲。
江初關上抽屜,快步走上樓,又到衣帽間裡翻找。
池南暮的飾品櫃不大,多是一些表和袖口胸針。
江初小心翼翼地翻,沒將布局弄亂,翻找了衣服和手提包口袋,還是什麼都沒有找到。
“去哪了......”江初愣愣地嘀咕。
他記得很清楚,出院時,護士還將耳釘還給了池南暮,回家後卻不見蹤影。
難道在書房?
江初猶豫一瞬,仍是下樓進了書房,反正依照池南暮的性格,也不會在書房裡放重要的東西。
書房裡的投屏沒關,光無比昏暗。
江初推開門,放輕腳步,視線在書桌上掃視一圈,很快打開抽屜。
最上麵兩個抽屜空空如也,直到最下麵的抽屜打開,江初才看見他心心念念的東西。
十幾顆小耳釘被放在紙張大的塑料包裝袋裡。
裡頭不止是初見時的那四顆,還有其它幾個池南暮不常戴的耳釘。
江初勾起唇角,眼神變得欣喜,快速將包裝袋從抽屜裡拿出。
然而江初沒預料到,包裝袋下麵還放著厚厚一遝紙,最上麵的一張,赫然印著“離婚協議”幾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