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公寓,難道是個凶宅嗎?中介居然沒有告訴她們……
可是她記得很清楚,上上個月,她和媽媽剛搬來的時候,這裡並沒有鬼……她們一起在暖黃的燈光下組裝家具,一起做飯慶祝……
僅僅是回憶起來,都好像有一種溫暖的力量。
可是現在,她的周圍隻有鉛色的寂靜……
不能這樣下去了,快想一想,是從哪一天開始,這些鬼纏上了自己?
隻要找到了根源,就能夠擺脫這種討厭的狀態了吧……
她強迫自己拚命回憶著。
難道……是上周的那一天嗎?
是那個,與以往並沒有什麼不同的一天吧……
那天的清晨,就已經預示了一整天的平凡。
窗外下著涼絲絲的毛毛小雨,天氣不好不壞,她起得不早不晚,早飯不多不少,和以往的每一個日子都沒有什麼不一樣。
地球在轉,人們在忙,而她吃過早飯,要去上學。
那天,母親難得沒有通宵加班,一早給她做了早飯。
煎餅、蘋果、雞蛋、牛奶,簡單卻豐盛。
白昭昭慢吞吞吃著煎餅,一口一口,好似一隻樹懶;母親拿著包匆匆穿鞋,左蹦右跳,像一隻兔子,兩人之間是0.5倍速和1.5倍速的差彆。
自從父母離婚後,母親又要工作又要照顧她,不免就忙得分身乏術。
當然,沒離婚的時候,母親也和喪偶式育兒無異。
“昭昭,媽媽先走了。你自己看著時間,上學彆遲到,下雨了,一定記得帶傘。”白鑫蘭抓下鑰匙,一邊穿鞋一邊叮囑女兒,語速快得像在說快板,“高三了,咱們保住前10,上好大學就穩了。”
這些叮囑原是沒必要的,因為白鑫蘭比所有人都知道,她的女兒有多麼優秀,多麼懂事。
可是做母親的,這樣的話怎樣說也不會嫌多。
白昭昭慢悠悠點頭,聲音細細柔柔的,“知道了,你也帶傘哦。”
玄關一黑一白靠著兩把傘。
白鑫蘭正伸手要拿那把白的,突然想起來上次台風,黑傘被刮壞了,於是特意拿了黑的,把白的留給了女兒。
臨開門前的一瞬,白鑫蘭又意識到女兒已經轉學到這個新學校兩個月了,於是又匆忙問了句:“在學校還適應嗎?一切都還好吧!”
白昭昭長長的睫毛微微顫抖,頓了兩秒才慢慢說:“嗯,老師和同學都對我很好……”
女兒就是這樣溫吞綿軟、不緊不慢的性子,白鑫蘭不疑有他,在聽到“嗯”這個字的時候就已經風風火火地奔出門去了。
白昭昭後麵的那句似是說給鬼聽的。
都很好……
白皙的手指一用力,摳破了手裡的煎餅,醬汁弄了一手。
她低頭,呆呆看著。
白昭昭的手白,青色的血管更襯得膚色發冷,紅黑色的醬汁因此顯得格外刺目,像是傷口處將凝未凝的血。
白鑫蘭天然地認為,女兒會和原來學校裡一樣受歡迎。
畢竟,誰能不喜歡白昭昭呢?
她成績好,還如此漂亮,黑眼仁像兩圓蜜水藥丸,笑起來有種不諳世事的純粹。
她說話時,也柔柔軟軟的,比春風更和煦,何況,還有著小羊羔般軟和的性子,天生就會體諒彆人、體貼彆人。
在原來的小縣城裡,她身邊是同學,也是朋友,都是從穿尿布的時候就在一起的,家長互相之間也都認識。朋友們都對她很好。
知道她要轉學了,分彆時,發小們再三叮囑她,“昭昭,去了南方,也彆忘了我們,誰要敢欺負你,和我們說,我們幫你出氣。”
那時,她最好的朋友燕妮還笑他們多慮:“你們說什麼呢,咱們昭昭是超級大美女,脾氣又好,學習又好,誰會欺負她?就算是老師也會寶貝疙瘩似的護著,你們不欺負她,我都千恩萬謝了!”
其實,燕妮也不算說錯。
白昭昭剛來到這個學校的時候,光靠著美貌就引起了一陣轟動,同學們都對她充滿了好奇,敬畏且友善,班導更是如獲至寶,期待她在升學率上拉高一把。
各個年級的學生,下課總是無理由地在她的班門口亂轉,衝動的男生,還會給她送禮物。
但白昭昭知道,自己是不能戀愛的。
雖然在現在的高中,老師們並不像過去管得那麼嚴了,但是她怕媽媽忙於工作的同時,還要憂心她的學業。
明裡暗裡,她禮貌地拒絕了所有人的表白。
最初的一個月,她過得還算不錯。
她還有了第一個朋友,方錦倩。
錦倩文雅白淨,是同她一般好學的女孩。兩個人一起討論過數學題後,都感覺與對方很投緣,甚至商量要把座位換到一起。
她能從方錦倩的眼睛裡看到,對方對自己的喜愛是真心的。
事情的轉折,在第一次摸底考試之後。
她考了全年級第10名。
對於白昭昭來說,這個名次和她以往的成績相比,有點低、甚至有點拿不出手來,可對於她的同學來說,就是另一番感受了。
大家沒有想到這個新來的女生學習這麼猛,成績公布的時候,表情都有些微妙。
一個漂亮的女同學?ok,好像還可以接受。但她的成績最好差一點,那麼他們在她麵前可以維持一些優越感。
但如果她既漂亮,又有著如此優異的成績,還是個新來的,就像極了一隻年輕又強壯的獅子跑去了鬣狗的老巢搶領地。
這在鬣狗看來,多少有點不講武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