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她走進教室時,會聽到有人大叫一聲“小幾掰”,而後全班都會爆發出歡快的笑聲。
白昭昭對這裡的語言不是很了解,自然也就遺憾地無法get到這份笑點。
誠然,不是所有人都這麼喜歡笑的,在考試的高壓下,也有人在看書,仿佛老僧入定般,什麼也看不到,什麼也聽不到。
比如錦倩和她的朋友們。
至於班裡的男生,則更喜歡用聊天的方式排解壓力。
其中最聒噪的,莫過於她左手邊後排的兩個男生——獐頭鼠目的叫章子裘,嘴大眼凸的叫餘誌同——兩人是班裡的活寶,被大家戲謔地叫為蟑螂和雜魚。
在白昭昭剛來的時候,章子裘和所有人一樣,芳心大動,發癲發癡,可謂醜態畢露,令她不勝其擾。
在她堅定地拒絕了他幾次後,他終於消停了,又回歸了老搭檔雜魚的懷抱。
兩個人在後麵熱切地聊著天:
“……真的很假仙,無肯直接講要多減錢,我懂著,是為了吊人胃口嘛……偏偏我又很單純,就吃這一套啦。”
“哈哈哈哈,那你加錢啊!”餘誌同吃吃直笑,“伊就是彼種喜歡歹腳踩好幾條船的人啦,同班同學,多擔待一點嘛!”
白昭昭木偶似的凝在座位上聽著,一動不動。
章子裘深感冤枉,和身邊的人大聲地叫屈:“不少了,上次我可都說到800了誒,難道還不夠嗎,周少,你說,我是不是冤大頭了?”
他這樣說的時候,特意望向坐在最後一排的周洛然——
周洛然,是這個班級裡隱形的王。
修長的四肢,英俊的麵孔,舒展的姿態中有一種漫不經心的隨性。他這自負又略帶倦怠的氣質,得益於他那有鈔能力的父母從小就對他有求必應、精心嗬護。
諂媚的同學,都喜歡管他叫周少。
但白昭昭不喜歡這種稱呼,也從不這樣叫他,她自覺沒有做奴才的愛好。
此時被點到,周洛然當然明白蟑螂的意思,那是要他的態度。
他涼薄的唇抿著笑,細長的眼眸深處凝著冰碴。
他喜歡過白昭昭。
現在也依舊喜歡。
白昭昭來學校的第一天,他還以為自己看到了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
後來,時間證明,白昭昭確實是一尊無法被討好的仙女雕塑,你送上再多的祭品,載歌載舞跳大神,她也隻是微笑看著。那樣的微笑,其實並沒有任何感情在其中。
為了獲得她的垂青,周洛然也難得動了腦子,蟄伏幾周,等周圍的男生被拒絕了個遍後,這才不緊不慢地登上“舞台”。
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表白,卻並不緊張,因為喜歡他的女生如此多,他內心累積的自信令他堅信自己可以被仙女選中。
結果,他得到了和所有人一樣的下場,甚至連說辭都沒有變。
要學習啊,不能分心啊……
他,周洛然,居然就被這種敷衍的借口拒絕了!
臉色鐵青,難以置信,腦袋瓜子嗡嗡作響。
這感覺,簡直像是小心拈起了一顆精美的巧克力,放進嘴裡才發現是雕了花的屎!
敏感的白昭昭當時就發覺了他的痛苦,忙不迭又說了很多安慰的話,但是他都沒聽進去。
他陷入了一種被否定的茫然和憤怒裡。
仿佛,白昭昭不隻單純拒絕了他的表白,還兼而踐踏了他的人格!
這並非他一個人的孤立感受。不過好就好在他聰明,沒有大張旗鼓,而是選擇了無人的時候告白,否則,一定還會更丟臉!
既然無人知曉,那麼也就沒有了彆的顧慮。
在那之後,當彆的男生諂媚地問起他對白昭昭的感覺時,他也故意漫不經心地說道:“她很好看嗎?你們可真沒見過世麵,她明明就很cheap啊,不是嗎。”
這句評判一時廣為流傳,被男生們奉為圭臬。
此時,當章子裘的目光傳遞過來時,他亦涼涼開了口:“蟑螂,彆哄抬雞價了。”
寥寥幾個字,惹得所有人大笑。
蟑螂來了勁,跳上桌子,更是說得唾沫橫飛,很享受這種成為中心的感覺。
“喂,你們男生嘴好毒喔!”
坐在第四排的風紀股長阮夢辰側頭過來,漂亮的臉蛋上滿是無奈,“班裡還有女生在,注意點影響好不好?”
周洛然這才笑笑,說了句“sorry”,抬眼示意蟑螂滾下來。
假裝給了班花一個麵子,心裡卻不知為何,又鬆了口氣似的。
阮夢辰走到白昭昭身邊,溫聲細語地笑道:“昭昭,聽他們亂講屁話沒意思啦,男生都白癡得很,我新買了雜誌,你要不要看?”
白昭昭訝異地看著她,又震驚,又感動。
那天之後,阮夢辰成了她的新朋友,做什麼都會叫上她,她們偶爾也一起去上廁所,一起溜出學校去買東西。
其實,阮夢辰喜歡的東西和她並無重疊。白昭昭喜歡看書、聽一些講座,阮夢辰則更喜歡討論大牌化妝品和發型。
但無論如何,她依然很珍惜這個朋友,用儘誠意與她相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