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麻木地坐在最前麵,不敢回頭看。
也不知道這樣僵硬著多久——
“下一站,聖心私立高級中學,請留意車門,不要搶上搶下……”
車停了下來,車門打開,因為錯過了放學晚高峰,隻上來了一個女孩。
黑色的製服,細碎的劉海,頭發在頭頂束成一個簡單的丸子包,漂亮到精致的側臉像新荷,身形有點纖弱。
外麵下著大雨,天氣這麼涼,她卻穿得單薄,連一個圍巾也不圍。
徐仕興很快認出來,這不是住在他們公寓的女孩麼?
——他上下班時偶爾見過她幾次。
他簡直像見到了救命稻草一樣!
女孩一上車就坐在了司機後麵的位置。
他糾結再三,還是抱著自己公文包鼠竄了過去,央求她幫自己看看最後一排的女人還在不在。
女孩回頭看了,奇怪地說道,“我覺得那裡沒有人呀!”
他立刻回頭。
又是一個完美的四目相對。
那個女人還在,她那雙發紅的眼珠,也還釘著他。
徐仕興嚇尿了,急切地向身邊的小姑娘證實:“妹妹,那裡明明就有一個女人啊,她,她一直死死盯著我呐……難道你看不到嘛?”
他這樣一說,給白昭昭也嚇得不輕,趕緊從兜裡掏出眼鏡來,又仔細去看後排。
這次,她也被嚇到,飛快就轉了回來,結結巴巴的:“是的,那有個、有個女人,盯著我們。她剛才坐在角落裡,又穿著黑衣服,我沒有看清楚。那、那是誰呀?”
知道白昭昭也能看到那個女人,徐仕興居然放心了許多,這至少說明,那個女人不是鬼吧……
“我也不認識,但是她總盯著我看,怪滲人的。”
白昭昭安慰他:“也許是精神不太正常的人。”
徐仕興想到了第一次見到那個女人的時候。
她畫著精致的妝容,唇釉在黑暗中微微發光。看上去有些疲憊,但是麵對他突兀的招呼,仍然微笑著回應了。
那時候她看上去是很美麗很正常的。
不過,很難說,也許她也隻是那一天看上去正常而已。
徐仕興飛快就被白昭昭的說辭說服了,“對,我也覺得她精神不太正常,她總是跟著我。妹妹,你以後也要小心一點啊。”
“哦,好……不行的話,我們報警吧。”白昭昭很膽小,提議,“萬一她想要傷人呢?”
徐仕興萎靡地笑了:“沒事兒,我好歹還是個大男人呢……”
白昭昭看他很可憐,於是說道:“那大叔你就坐在這裡吧,我們可以一起下車。”
“大叔?”徐仕興頓時被這個稱呼震得頭皮發麻,“我、我已經看上去那麼老了嗎?”
“喔,不是的。”她想笑,又有點惶恐。
“叫大哥就行啦。”他不甘心地為了這個稱呼斤斤計較。
白昭昭笑了,“叫興哥可以麼?”
“嗯。”
有了白昭昭和他說話,徐仕興感覺輕鬆多了。
到了臨塘公寓的時候,他已經知道了身邊的這個學生妹叫白昭昭,是個高三學生。於是推推眼鏡,以過來人的身份說道:“雖然辛苦一點,但是也要加油啊,選個好專業,彆跟我似的……”
他歎了口氣,又回頭看去。
雨幕中,那個女人沒有跟下來。
兩個人都鬆了口氣,一起撐著傘向公寓走去。
“興哥,你怎麼不給家裡換個防護窗?”這個問題已經盤桓在白昭昭心裡很久了。
這麼漂亮的公寓,徐仕興的防護窗顯得很格格不入。
他有點難堪,似乎哽了一下才勉強說道:“租的房子嘛,我還在攢錢……”
攢的錢已經夠買現在這個公寓的一個廁所了。
“哦……”白昭昭點頭,“那你知道對麵一樓的大哥是做什麼的嗎?”她補充道,“很壯很胖的那個,我有點怕他。”
“我隻知道他叫關正浩,好像自己開車行吧,他說自己是東北的,具體為什麼會來這裡,我也沒問過欸。”
“車行啊,”她小羊羔似的笑了,有點傻乎乎的,“我還以為他是h社會呢。”
徐仕興遲疑了一下補充說:“看他那樣子或許也有點吧,做生意的,和三教九流打交道,是得匪氣一點啦。妹妹你呢?”
“我是橫江市的。”
“哦哦,北方呀,怎麼會來這裡?”
“因為我媽媽工作調動。”白昭昭這樣說完,不自覺地抿了抿唇。
她沒說過謊,也不習慣說謊,所以赧然。
兩人說話間已經到了二樓,於是白昭昭和他道了彆,繼續向家裡走去。
快到三樓,她聽到了左手邊的門裡傳來了激烈的爭吵聲,還沒等她反應過來,三樓的門打開了,一個也像是上班族的男人急匆匆地向外走。
看到白昭昭站在樓梯口,他明顯愣了一下。
屋子裡女人高昂的尖叫聲瞬時變得清晰了起來:“你滾吧韓儒,滾出去永遠彆回來!垃圾!我瞎了眼會嫁給你這種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