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昭昭驚恐又困惑地睜開雙眼,看到手機上母親的來信:
“媽媽在開會,會晚一點回去,怎麼啦?”
好半天,她僵冷的手指才慢慢敲下:“沒事,我要睡覺了,媽媽晚安。”
打完這句話,白昭昭哭了。
她環顧家裡,溫暖的黃色燈光,好似一圓盾牌,抵禦著窗外的黑暗與深幽,給她一種自己還安全的錯覺。
即便一再對自己說,剛才的一切都是幻覺,她還是哭得厲害,飛快鎖上了門窗,又拿了一把菜刀逃回自己的臥室,鎖上了門。
她把菜刀放在枕頭下麵,手放在露出來的刀柄上。
世界上真的有鬼麼?
怎麼可能呢?
剛才是幻覺吧,一定是她學習太累、壓力太大了。
但即便這麼怕了,她也沒有開著大燈睡覺,因為費電。
她開著小台燈睡了一晚上。
~
第二天早晨,柔和的日光透過蕾絲的窗簾,是個清朗的好天氣。
滿室陽光,窗外傳來了車輛經過的聲音,人們隱隱約約說話的聲音,白昭昭又有了安全感。
她這一覺睡得很好,最近一定是太累了,所以才會以為自己撞鬼了吧!
她恥笑著自己的膽小與胡思亂想,打開門走了出來。
母親的臥室空著,但是桌子上有早餐,應該是她很晚回來,又很早走了。
早餐和昨天一樣,媽媽留了紙條在桌子上:昭昭,吃了早飯再去上學。
她走過去打開冰箱,裡麵的零食沒有動過。
她歎了口氣,也拿起一個便簽紙貼在冰箱上,寫道:媽,冰箱裡有零食,記得吃。
臨去上學前,她看到隻有她的白傘孤零零躺在玄關,黑傘依舊不在。
是母親拿走了傘,還是忘記帶回來?
她沒有多想,鎖上門慢吞吞地走下樓來,正看到葉之悠的長腿踩在高一點的石階上,在係鞋帶。
她有點緊張,和他打招呼:“早啊……”
“早。”
男孩立刻站直身子,眉目坦然,語中帶笑,麵部線條也跟著柔和,清朗明晰的朝氣撲麵而來。
平時那不耐煩的凶悍模樣,一笑起來,卻很陽光。
看到他,白昭昭又覺得上學沒那麼折磨人了。
葉之悠唯恐氣氛冷下來,立刻開啟了廢話文學:“去車站麼?”
“嗯……”
“剛好,那一起?”怕被拒絕,他不給她回答的機會,又問,“昨天的糕點,你覺得好吃嗎?”
“嗯,好吃,我都喜歡。”她如實說道。
“那我再給你買……”他猛地刹住,又裝著不疾不徐地補充,“我是說,我也覺得好吃,下次要是買多了,還分給你。”
白昭昭縮著脖子點點頭。
天氣雖然明媚,卻開始刮風,很冷,體感溫度可能隻有15度。
可惜她沒有圍巾。
瞄到了她瑟縮的小動作,葉之悠飛快摘下自己的黑色羊絨圍巾,遞給她:“給你……圍著這個吧。”
她有點吃驚,“不,不用了……”白皙的臉緊跟著就透出了粉色,“我不冷。”
“沒事啦,你戴著,不要客氣。”他很堅持,塞在了她懷裡。
白昭昭心怦怦直跳,接住了握在手裡,又走了大約十幾米,才慢吞吞地環在了自己脖子上。
極柔極軟的羔羊絨,輕得像沒有重量,卻自己就會生熱似的,她感覺身上一下子就暖和起來了。
葉之悠的圍巾上,還有一股濃鬱的古龍水味兒。
白昭昭的父親是個糙人,從不用古龍水。她尖翹的鼻子翕動,不禁多聞了兩下,覺得有沉香的苦,也有鬆樹的清冽,總之既特彆又好聞,是她喜歡的味道。
她心想,這個香味,也和葉之悠很相稱。
葉之悠看了她一眼,又低下頭,耳朵發紅,像是在專心走路,又像是在神遊太虛。
兩個人本就不算熟,又是一路無話走到了車站。
但是對於等車的學生來說,兩個人再度同時出現,無疑是在明晃晃地昭告天下了。
上了公車後,白昭昭有意識地站遠了一些。
她不想再招致無謂的流言了,更不希望因為她,給葉之悠帶來困擾。
但女孩在人群中就好像會發光的曇花,叫人總能一眼就找到她。葉之悠的目光總是“不小心”會落在她身上,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可能已經盯著看了好久。
第四次看過去的時候,正好和女孩的目光對上。
他猛地望向了窗外,差點扭傷脖子。
脖子隱隱作痛,禁止他再轉向那個方向了。
上午的籃球集訓,葉之悠一直都在按摩頸部。
“椰子油!”中間休息,朋友撲上來攬他的脖子:“做什麼一直揉脖子,昨晚偷窺彆人扯到啦?”
他笑罵:“滾開,昨晚偷窺你了。”
“哇,那你有沒有被我的偉岸震撼到!”
另外一個隊友則認真問:“欸,椰子油,我怎麼聽人講,你早晨總是和白昭昭一起來上學。”
這話一出,體育館裡寂了一瞬。
十班的集訓是和二班的球隊一起的,此時,相隔不到十米的二班也都看了過來。
旁人不過是擠眉弄眼準備聽點大新聞,唯有周洛然的表情像是被雷劈到。
葉之悠也察覺到了,向著那邊詭異的氛圍掃了一眼,說道:“住得近啊,湊巧遇到了而已。”
“喂,難道你和白昭昭在一起了嗎?”一個二班的學生終於忍不住開口。
“嗯?我有那麼說嗎?”
周洛然帶著寒意開了口:“那是怎樣,你在追求她?”
“對啊!”在眾人驚詫的目光裡,他大大方方承認了,“我喜歡她,在追求她。不可以嗎?”
“哇——”眾人起哄。
周洛然微微咬牙,又陰鷙地低語:“嗬,可以啊……隻不過她那種人……”
葉之悠不客氣揚高了聲音,一字一句壓了過去:“但是追求這種事嘛,這都是我一廂情願啦。我可不會因為被拒絕了,就惱羞成怒編女孩壞話。做人嘛,不能那麼沒品,你們說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