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吧,大半夜也準備不了那東西。”說著,瘋子小姐伸手握住我的一隻手腕,倏地將準備回房的我拉近她,突兀的這一下使我不得不向前踏出一步來維持身體的平衡,條件反射抬頭看過去。瘋子小姐小幅度地俯身,抬頭,薄薄的眼皮斂垂向我,眼神睥睨而慵懶,頗為妖冶地輕聲說:“夢幻小姐,好好睡一覺,並且期待吧,我的手法很好的。”
瘋子小姐嘴角惡劣的弧度,配上上天賞飯吃的臉,使她看起來亦正亦邪。
真是一個妖精般的存在。
手被瘋子小姐高高地拽向她的肩膀後空,我再次因為身高的差距而仰視她,彼此的距離讓我有些難捱,我為了不輸氣勢,肆意昂揚地與之對峙:“是嗎,那我真得好好期待一下了,希望瘋子小姐你不會手法差到讓我疼到,畢竟,我是個怕疼的人。”
瘋子小姐注視著我的眼睛靜悄悄的:“……當然。”
不知道是我說的哪句話還是哪個詞讓她走神了半刻,她的回答稍稍慢了些。
我再次準備回去,卻被瘋子小姐叫住,我不明所以地疑惑了聲,隻見她摸黑去了餐桌,倒了杯水給我,她說:“不是說渴了嗎。”她把水杯放進我手中,等我回房。
客廳的掛鐘,秒針一點點地走動,現在已經是淩晨三點。
這是第二天了。
早上,還有人陸陸續續地送生活用品,家具和食物。而我幾乎隻能待在自己的房間裡,隻有沒有外人的時候,我才能在離門很遠的沙發附近活動,瘋子小姐將沙發放下,上麵放了枕頭和被子,似乎打算長久地在客廳睡覺,以便於監視我。好在客廳足夠大,而沙發放下來後是一個人睡略大,兩個人睡又有點擠的程度,完全不妨礙行走。
說真的,我搞不太懂瘋子小姐究竟想要乾什麼,她雖然說在逃亡需要借我的房子躲一段時間並且在一百天後殺了我,可她卻光明正大地吩咐人購買東西,還睡在了客廳,既然這樣,她為什麼不直接讓人監視我?反而親力親為,是不想我的存在被發現嗎,哦,是從一開始就在為殺了我做準備,隻要不留下與我有交往的痕跡——不對,這是我家,我死了,她根本逃不開嫌疑,而且這麼大的搬東西動靜,鄰居不可能沒注意到。鄰居啊,我想不起來有誰。
好煩,先不想了,昨晚就亂七八糟想了很久很多事,我都懷疑我要成了破案子的大警官了,各種陰謀論,可惜了,我隻有無關緊要的記憶是相對清晰的,用途不大。
目光轉向花瓶。瘋子小姐倒是閒情雅致,還買了花來裝飾室內,我盯著早上送來的小雛菊發呆,驚喜地發現,我的記憶,就像是一塊麵目是非的拚圖,看到了某些東西,就會想起一些與之相關的零碎或者畫麵不清的記憶,這讓我有種在玩尋找道具來通關的小遊戲的感覺。
小雛菊啊……瘋子小姐肯定不知道也想不到,我在睹物思人,小雛菊對我和遊歡來說,有特殊的意義。
瘋子小姐:“夢幻小姐很喜歡小雛菊?”
“還可以。”我想說愛屋及烏,又怕牽扯出遊歡,說到這,我不由要想辦法從瘋子小姐口中打探出她為什麼知道我的名字,又了解我到什麼程度,是否熟知我的親朋好友關係,知不知道遊歡的存在。
“對了瘋子小姐。”我對正在整理分類剛送來的衣物的瘋子小姐,狀似不經意隨口問起:“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的?”
瘋子小姐低笑了聲,她頭也沒抬,戲謔的口吻溫婉地說:“我是跟蹤狂。”我愣住了,這當口,她突然抬頭,精準地抓住我來不及躲閃的視線,這反應,顯然無時無刻不在注意我的動向。她微微一笑,眼底卻一片清冷:“夢幻小姐,你信麼?”
“如果我說我信的話,你會告訴我為什麼嗎?”我漫不經心地翹唇,雙臂扒在單人座的沙發靠背上,像一隻慵懶的貓兒靜靜地凝視她。
瘋子小姐麵無波瀾,依舊是溫柔寬容的表情,她拿起一堆疊放整齊的女士內衣遞給我:“夢幻小姐,這是你的換洗衣物,放心,全都是符合你的尺碼。”
嘴角的弧度驟然一僵。她幾個意思,想表達她連我的三圍都知道,說明其他的事更是清清楚楚?我還想再問一些什麼,但是瘋子小姐的態度已然不想繼續這個話題,我不能操之過急,隻好莞爾接過:“謝謝。”不料她撤開了手,我撲了個空。
瘋子小姐笑吟吟說:“都是新的,要我幫你洗了麼?”
我收回手穩住身子,從沙發背後走出來,朝瘋子小姐的方向抓去,頗為咬牙切齒地說:“不用,我謝謝你。”
瘋子小姐再次揚手,“謝什麼,好歹我們也是未來的生死之交的關係。”我死她生,可不就是生死之交麼。
我有點兒炸毛了,這女人,真是壞心眼兒,合著在捉弄我,不會還在計較昨晚的事吧?
正當我瞪了瘋子小姐一眼,要負氣轉身回房時,她又把東西遞到我麵前,我一臉不信任地眯起眼睛打量她。
瘋子小姐眉目含情一般頗為邪性地半斂起眸子,使得她的眼角狹長起來,透著股腹黑的氣息:“對了,夢幻小姐,你知不知道你笑起來的時候會露出小兔牙?真是可愛呐。”
我燦爛地說:“有啊。”
“哦?”瘋子小姐饒有興趣地坐上那個單人座的沙發扶手上,修長的雙腿隨性地交疊在一起,一隻胳膊散漫地搭在靠背上,這個姿勢導致她沒扣全的白襯衫領口鼓了起來,露出精致凸出的雪白鎖骨,從我這個角度來看,若隱若現,更添了幾分猶抱琵琶半遮麵的性感,她無所知覺地問:“誰?”可能是氣質的問題,瘋子小姐的氣場特殊,並且收放自如,切換地自然,即便坐著,我也有種被她俯視的錯覺。
還就穿著單衣,雖然外麵穿了英倫風的毛衣,但也薄的很,她是不怕冷麼?現在又沒空調。
“你啊。”說完,我拿起內衣就去浴室洗,才不管瘋子小姐什麼反應。其實,我剛剛想起來,遊歡似乎也對我說過,但是,我回憶不起來她的聲音。
等等。
我很肯定,我沒有對瘋子小姐露齒笑過,全是小幅度的彎唇。她從哪看出來我笑的時候會露出小兔牙?還是說,她看到我說話時露出的牙齒,判斷是這樣的?不,她的口吻,是十分篤定的親眼看到的口吻。
小兔牙……如果遊歡說過這句話,而瘋子小姐是她口中的我的跟蹤狂,她是否是從我們的對話中得知的——難道她沒撒謊,她真的是跟蹤狂?她突然說這句話,是暗示我跟蹤狂的真實性嗎?
想一想,想一想啊,遊歡是什麼時候對我說過這句話的,那能判斷瘋子小姐可能出現的大概時間。
我一邊思忖,一邊把內衣當成自稱是我的跟蹤狂的瘋子小姐,報複性地死勁搓洗,良久沒有動靜的客廳突然傳來她由遠及近的聲音。
“讓人想一口咬在那脆弱的脖頸上。”
我手下一頓,本想不理她在心裡罵她有病,卻驀地想起剛剛她對我說的小兔牙,這話乍一聽莫名其妙,但若連上上一句的話,就有了層彆的意思。
兔子,脖頸,瘋子小姐是想說,她現在想殺了我嗎?心裡徒然一沉,我平靜地回頭看著依靠在浴室門框處悠然自得的瘋子小姐,按在泡沫水中的手死死攥了起來,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