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彆鬨了。”
妊臨霜扣住他亂動的頭,強行把他交給一邊看熱鬨的侍衛:“太吵了,影響我工作,你們把他送回去。”
“是!”侍衛齊齊應聲,一人一條胳膊就把衛玢製住。
妊臨霜看著他那兩條亂晃亂踢的腿,忍俊不禁地吩咐道:“對了,以後來本宮這兒之前都要先通報,再有下次,這輩子都彆想再見到本宮。”
“霜姐姐!你不能這麼對我嗚嗚嗚——”
那小孩急了,掙紮得更厲害,無奈兩個侍衛的體魄魁梧得很,他夾在中間就像隻無助踢蹬的小雞仔,隻能罵罵咧咧地哭訴。
“我都沒怪你亂帶美人回宮呢,你居然這麼對我!哼!等皇上回來我一定要告你狀!”
“喲,小孩兒還威脅我呢?”妊臨霜翻了個白眼,撇撇嘴沒當回事,“本宮想帶誰回來就帶誰回來,你一個乳臭未乾的娃娃,也來管這閒事。”
“霜姐姐,你聽我說,霜……”
轉眼間,衛玢已經被帶出宮外,聲音模模糊糊的聽不太清。
妊臨霜太陽也曬夠了,全身暖洋洋的,準備回書房繼續批折子。
看著空落落的書案,她突然想起驚蟄去看他哥哥已經很久了,茹郎之前那副樣子怕是去意已決,她不由擔心兄弟倆會不會有哪裡不對付,決定悄悄摸去看看。
剛走到門口,就聽見茹郎聲音虛弱地在和驚蟄低聲說話。
她從沒聽過有哪個人,連說話的語氣裡都帶著濃濃的厭世:“……太女殿下一定是個良人。”
聽這語氣我也不像個良人啊。
她可不想茹郎把驚蟄給帶悲觀了,變成個軟弱可欺、期期艾艾的人。
他的個性往好聽了說叫純善,往難聽了說就是懦弱。
她一個沒忍住,接了茹郎的話頭:“本宮當然是良人啊。”
話都接了,哪怕原來不想見,終歸還是得出來看一眼。
“太女殿下!”
驚蟄看到她過來很是開心,小跑過來迎她。
妊臨霜看他心情不錯,也就鬆了口氣,扭頭看向榻上的茹郎。
這是茹郎第一次看到太女殿下。
傳聞中的皇太女容貌端麗,驚才絕豔,有治世之才,不光名義上,實際上也是舉國上下都擁戴的皇位繼承人。
再加上不像皇長女般聲色犬馬,幾乎可以算得上清心寡欲、不近男色,皇城中世家公子們都想與她結緣。
但他向來是不信傳聞的,直到現在見到太女殿下本尊站在麵前,由不得他不信。
她的五官輪廓雖和皇長女有幾分相似,但雙眸清白,神色坦蕩,嘴角的笑容弧度也恰如其分,添了幾分和煦,讓人忍不住想親近。
怪不得他帶在身邊養了十幾年的弟弟,在朝夕之間就換了陣營。
“茹郎謝過太女殿下大恩,奴這條命從此以後便是您的,萬死不辭。”
無非就是換個牢籠生活,橫豎會好一些的吧,他想。
“不用這麼拘束,尋常稱呼就行。”
妊臨霜看他還能坦然麵對自己這張和皇姐有幾分相似的臉,不由佩服他的心理素質,看來他也不似她想象中那般軟弱可欺。
“吃了本宮的停靈丹,你以後的命可貴著呢,不必再自輕自賤,不然就是本宮救錯人了。”
“你們倆的奴契本宮已經吩咐讓人銷毀,另做了兩份宮契。”
“既然入了宮籍,如今也是清白人了。在這宮裡,隻要你們不主動生是非,就沒有人會拘著你們。”
妊臨霜找了把椅子坐下,喝著驚蟄剛給倒上的茶,慢吞吞地說著,神色輕鬆自若,就像在和他聊外麵的天上有幾朵雲。
“從此以後你就不再是茹郎了,你如今也並非誰的侍郎,宮契上的名字,本宮取的是‘清明’,不知你可願意?”
其實她本來想直接取停靈的,想想還是不好聽,這世界又沒有清明節,取個清明倒也合適。
她想取個能時刻提醒他的名字,讓他不要沉溺於往事,保持頭腦清明。
她見過他在鬼門關時走的樣子,好不容易救回來了,她可不想再見一次。
“清明?清楚的清,明白的明麼?”
“嗯,不過新入籍的宮人須在宮裡待滿五年,屆時期滿,如果你們想走,便可自行離開。”
“當然,你們是本宮的人,和其他宮人不同,什麼時候想離宮了,就和本宮說一聲,本宮自會交代。”
妊臨霜看著清明若有所思的樣子,出聲解釋:“本宮要你以後為自己而活,也不要因為什麼恩情就想著餘生為本宮而活,這並非救你的本意。”
“願你能時刻保持頭腦清明,不要再被情愛衝昏頭腦,至於‘茹郎’這個身份,從今天開始可以在這個世界上消失了。”
“謝殿下賜名!”
聽著她這番話,清明眼圈紅了,鼻頭酸澀,本以為乾涸的淚水居然湧了出來,滴滴答答地落在被褥上。
他的拳頭攥得緊緊的,空洞的瞳孔裡像是聚起了一團火,目光灼灼地看著妊臨霜。
“太女殿下,您給了我重生的機會,以前從沒有人告訴我,希望我為自己而活,是您救了我,為我指明方向,我一定不辜負您的期望!”
“行,那你先養著,本宮還有公務要處理。”
妊臨霜轉身就走,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勤勉工作,隻有她自己知道是被嚇得落荒而逃。
她不知道他為什麼那麼激動。
難道她說了什麼不得了的話嗎?
為什麼邊上聽到她話的人都激動地盯著她?
如果目光能紮人,估計她現在已經是個行走的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