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見之針鋒相對 白芨嫁入世子府,……(2 / 2)

痛,很痛,脹痛……簡直要了命!

等這一遍金針走完,梁京墨不僅疼出了一身汗,渾身粘膩難受,忍耐力也到了極限。

她這醫術難不成不是白太醫親授,而是拳腳師傅教得?

終於,他薄唇動了幾下,聲音微涼:“據說商賈和醫士才是絕配!”

白芨剛收完針,聽到他與她說得第一句話,她卻完全不解其中意思,這世子殿下說話竟如此深奧:“為什麼?臣妾雖不認同世人所言商賈身份地位低下之說,卻也不明白為何我們杏林世家跟商賈是絕配?”

他眼皮沒抬,看不到他眼中神色,隻聽得他淡淡說道:“一個謀財,一個害命!”

白芨聽了這話,這個脾氣就上來了。

她本意是想好好給他治病,本來十分同情他的病痛,不惜全力以金針術相救,要知道這金針術極費心神,她此刻已然是強弩之末,從來沒有這樣身心俱疲過。可他倒好,上嘴皮一碰下嘴皮,竟說出這種侮辱她家的話來。

若隻是侮辱她,第一次,她可以忍了。可侮辱她白家不行! 一次也不行!

“梁京墨,你可知道,為何我阿兄昨日沒來喝喜酒?”

居然連名帶姓喊他,這小妮子實在無禮!梁京墨不語,昨晚的婚宴,他壓根就沒在意。

白芨就知道像他這種能說出如此涼薄之言的人,自然是沒有留意阿兄來沒來:“為了能好好治你的病,我隻能拿阿兄練手。阿兄怕是這三日都下不了榻!”

梁京墨嘴角往上一提:“原來,世子妃竟連自家阿兄都不放過!”

“你! 你真是不識好歹!”白芨怒極:“梁京墨,今日我們初次見麵,也好叫你知道我白芨的為人。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禮讓三分;人再犯我,我還一針;人還犯我,斬草除根。”

白芨舉起一根金針,眼睛盯著他的脖子:“梁京墨!你若不想活了,我可以給你一個痛快!”她就坐實了他說的害命,也不枉今日受辱一場!

他卻根本沒有把她的威脅放在眼中,雲淡風輕道:“嗯……”

聽見屋內的爭吵,門被推開,硯書和半夏驚慌失措地進來,一眼看到氣勢洶洶舉著針的白芨。

硯書的身形如鬼魅一般移動了一下,擋在白芨與梁京墨之間:“世子妃使不得!”

半夏跪著拉著自家姑娘:“姑娘,不可!莫忘了老太爺的吩咐!”

想到祖父,再看著梁京墨此刻又是弱得如風中殘燭一般的樣子,白芨提起的手終究是放下了,握緊的拳頭也慢慢鬆開。

不行,他不能死!更不能被她殺死!她可不想連累祖父和兄長。

況且,他若真死了,她豈不是真要當寡婦!而且過門一天就當寡婦,豈不是妥妥的克夫名聲?!為這樣的人擔克夫的名聲實在是不值得。

這人,大概是故意激她的,她怎可如此沉不住氣?看來第一回合是她落了下風。

她收起怒氣,慢而堅定地說出八個字:“我一定會治好你的!”說完覺得氣勢不夠,再加了四個字:“你等著瞧!”

白芨收了金針,頭也不回地走了!

梁京墨望著她倔強挺直的背影,薄薄的唇瓣微微上提,臉上也慢慢舒展,雙眼彎起一個弧度。

這個女人跟傳聞中的倒是不太一樣!

模樣也還算過得去,雖然略顯豐腴,眼珠子卻生得極好,目若秋水。瞧她那一張伶俐的嘴,或許未來的日子不會太寂寞了。

梁京墨早就看過硯書搜集的情報,那上麵把白芨的生平寫得非常清楚。除去小時候在女學打架,基本上就是養在深閨的女子。而且十分典型的不學無術,這半吊子的醫術是跟她兄長學的。好在這金針之術確實為白太醫所授。這怕是她唯一的一點可取之處了。

昨夜白太醫來過,跟梁京墨提過他孫女有一手金針過穴之術,並細細解釋了這金針術的妙處,同時也將些許注意事項和需要避諱的事情一一跟梁京墨說明。

梁京墨自然明白白太醫的用意,這小妮子會金針術不假,可所知不如白太醫全麵。若不是有白太醫提點在先,加上他自己早有準備,按著這小妮子沒心沒肺的樣子,這金針術或能要了他的小命。那她立馬就可以改嫁了!

其實他說她害命並不假。隻是那小妮子一碰就變成了小刺蝟,聽不得他的忠言。

若沒有白太醫昨晚的一番話,她白芨今日這一番作為,早被扔出去了。那還能真的讓她施針。

不過這金針過穴的妙處,在疼過之後也顯現了出來。

汗汙去淨之後,全身輕鬆許多,竟比解毒之藥更能令人舒暢,渾身輕鬆。

白太醫之言,果然不假!

從昨晚的談話中,梁京墨覺得白太醫應該知道些什麼。他倒是不擔心,現如今既然娶了他白家的孫女,想來白太醫也不會害他。

這個白芨,還是不要死的好!

“硯書,這幾日荷鼎院的吃食,你安排妥帖的人送。不得有差池!”

“小的知道!殿下放心!”硯書不明白,殿下既然這麼關心世子妃,為何第一次見麵就惹世子妃生氣?殿下這樣的人要哄個女子開心,簡直是信手拈來!

在硯書看來,這位世子妃比前麵那幾位驕縱的大小姐可好相處多了,完全沒有架子。就連她身邊的侍女半夏,也十分的合他眼緣。

殿下既不願意哄世子妃,卻又要他注意世子妃的吃食,難道是……那麼他就要問清楚:“殿下打算……”

梁京墨打斷了硯書的話:“暫時還沒有打算,但這幾日不能出事……你去吧!”

他把硯書打發走,眼皮實在沉重,過完金針的舒暢感覺已經過去,現在渾身疲軟,隻想睡覺。

……

白芨氣鼓鼓地出了梁京墨的正屋,帶著半夏在素冠院繞了半天也沒有繞出去,出了一身汗不說,火氣越來越大,繞到汲水軒,黏在美人靠上再也不想動了,直瞪著一池菡萏發呆生悶氣!

“姑娘,那邊有一葉小舟,我看這池裡的蓮子長得好,我去采幾個來!”姑娘生氣,半夏嘴笨不知如何安慰自家姑娘,但她深知自家姑娘的脾性,隻要有好吃的,自然是什麼氣都能消了。

“我跟你一起去,我們一邊摘一邊吃,豈不更美!”白芨來了興致,提起裙子跟半夏一起上船。

半夏將小船蕩漾開去,鑽入藕花深處。

紅蓮白蓮擠身一處,競豔爭芳,荷風送爽,荷香撲鼻,比在岸上更涼爽幾分:“這菡萏倒是與平日所見不同,竟是紅白並蒂,好一個紅白蓮花開共塘,這一朵是紅萼開縈紫,另一朵則是玉雪竊玲瓏,果真是半是濃妝半淡妝!”

“姑娘說得半夏不懂,若姑娘跟世子殿下說說這些,殿下定然懂得。”半夏覺得自家姑娘才是最有才情的女子,把這粉紅的和大紅的菡萏說得這樣好!外頭說姑娘那些話,都是做不得準的,想來殿下定是聽了外頭那些話,今日才會對姑娘那麼冰冷。

“半夏,你彆掃興,彆跟我提那梁京墨!你家姑娘我自己幾斤幾兩清楚的很!《女誡》《女則》我讀倒是都讀了的,可也都忘了。而我記得的這些酸詩也湊不完整,彆人定是不稀罕的。”半夏劃著小舟,白芨隨手摘下一個蓮蓬,繼續剝開吃。

“但要說我們杏林世家與商賈配,其實我也沒多大抵觸。畢竟,彆人視錢財如糞土,我可不覺得。人生在世,誰不需要用銀錢?

“再說了,人家不偷不搶清清白白賺來的錢,怎麼就成謀財了?若是沒有商賈,哪裡來的貨通南北?若是沒有商賈,他梁京墨哪裡來的燕窩人參?”

白芨用力剝著蓮蓬,彷佛手中的是惹她生氣那人的腦袋:“明明享受著商賈帶來好處,卻還看不起人家!真是不可理喻。”

“對,對,對!不可理喻!”半夏拍了拍胸口,姑娘總算把憋在心裡的氣給散出來,真好!

白芨越說越起勁:“如果沒有商賈,那我們給人治病豈不是每樣草藥都得自己上山采?那還不什麼病都給耽誤了,還怎麼治病救人?!所以,我就覺得商賈挺好的!憑什麼看不起人!再說我們醫士,這世間若沒有醫士,生病就自己受著疼著等著翹辮子!他憑什麼說一個謀財,一個害命!明明是一個造福百姓,一個懸壺濟世!”

“殿下約莫是還不夠了解姑娘,等多相處一些時日,殿下定能看到姑娘的好!不過這蓮子倒是比平日買來的更甜幾分,姑娘多吃幾顆。”兩人一邊剝一邊吃,好不愜意,不覺竟有些飽了,這午膳當是不用了。

這蓮子的味道確實不是市麵上買到的可以比擬的,白芨抖了抖絲絹裡的蓮心,包起來:“這蓮子甜脆爽口!好吃!蓮心要收起來,曬乾了給阿爺送去。入秋之後,正好給阿爺泡茶!”

“好嘞,老太爺入秋了容易上火,這蓮心茶再合適不過!這花也好看,我們采幾支回去插瓶可好?”半夏將絹帕包好綠瑩瑩的蓮心收好,眼睛直勾勾地看著眼前的數支並蒂蓮,長成這樣的菡萏真是頭一會見!

“這主意不錯!不過,我們一會兒回去時再采,這荷塘之中,清風送爽,很是不錯。我剛累了,且讓我睡上一覺再回去尋人帶路!”白芨說著便躺下,閉上眼睛,半夏取出一方絲絹蒙在她臉上。

田田荷葉舒卷,涼風微拂,淡淡清香送入夢。

夢中,碧波萬頃之上,一葉扁舟,舟上有一人負手而立,一身月白色輕衫隨風而動,君子世無雙,遺世而獨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