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馬什麼的要人命 一路走走停停,……(2 / 2)

百裡扶蘇知道這個表妹索來古靈精怪,沒幾個人摁得住她,倒也還算願意聽他說一句半句。白爺爺百般無奈之下要他教白芨,他倒也沒有推遲。

於是,他每日清晨便會教白芨認字學畫,下午與白文元整理藥材時,便讓她一人謄寫藥名。

少年手把手教會她如何握筆寫出一手好字。

春學:“春江潮水連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夏教:“力儘不知熱,但惜夏日長。”

秋賞:“斷虹霽雨,淨秋空,山染修眉新綠。”

冬畫:“一條藤徑綠,萬點雪峰晴。”

冬去春來,數年之後,兩人字跡難分彼此。

白芨如今能認得些許字,全在那五年之功。

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本該成就花好園月之事,卻在兩年前出了變故。

彼時,白芨正值豆蔻年華,出落得亭亭玉立。因一心隻想跟著百裡扶蘇一起去懸壺濟世,終於有一日向百裡扶蘇吐露心意:“扶蘇,阿芨心悅你,願天涯海角隨你去!”

可百裡扶蘇卻摸了她的頭發告訴她:“阿芨還小,等長大了便不會如是想了。阿芨將來的夫家定然是殷實富足,無需顛沛流離。如此,阿芨嫁過去,方不會受苦。”

白芨自然知道他一直以來說她小隻不過是個借口罷了,彆家女子在她這個年紀早已定親,她拖延至此,自然有她的名聲在作怪,也是因為她自己有主意所以拒了祖父的安排:“阿芨可以吃苦,也不怕吃苦!阿芨知道扶蘇想遊曆世間,治病救人,阿芨願意相隨!莫不是扶蘇也嫌棄阿芨粗鄙?”

“彆人言道百裡扶蘇才高八鬥,這些年我就算沒有教你八鬥,六鬥你總是學到了的。阿芨一點都不粗鄙,無需妄自菲薄!彆人如何說,阿芨也不必放在心上。”百裡扶蘇的話說得輕緩好聽,讓白芨提不起半分生氣的力氣。

“可那又是為何?”她就是不明白,明明他對她那般好,為什麼就……

於白芨的終身大事上,百裡扶蘇自來跟白爺爺一個鼻孔出氣:“阿芨不需跟我嘗儘世間百苦,學好琴棋書畫,姑太爺自會為你尋一門好親,相夫教子,順遂安穩!”

又是這樣的理由,為什麼人人都認為她隻要學好琴棋書畫,就可以相夫教子,順遂安穩?為什麼就沒有人問她自己喜歡什麼?為什麼自己喜歡的人卻不喜歡自己。

白芨那一日嘗到了比黃蓮更苦澀的滋味。

百裡扶蘇自知不再適合繼續留在白家,數月後,他救回一名江湖女子,並向白廣白辭行。

但白芨並不死心,偷偷打了包袱,跟著百裡扶蘇。最終,她還是被百裡扶蘇送回了白家。

真正是一顆真心錯付,妥妥一出“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的折子戲。

白爺爺十分心疼孫女,決定語重心長地勸幾句,沒想一出口就說出了事實:“人家扶蘇針灸藥理樣樣精通,自然是可以自立門戶出去闖蕩治病救人。而你琴棋書畫件件疏鬆,連自己的小命都活不明白,不霍霍彆人就不錯了,跟著去隻會裹亂!扶蘇是為了你好!”

這哪裡是勸,這分明是妥妥的打擊!

被送回來的時候,白芨其實已然死了心,反倒看開了。聽阿爺這樣說,她隻能聞而興歎,在祖父聽不見的時候不鹹不淡地抱怨幾句,她本也是可以針灸藥理樣樣精通的,可為何非要她學琴棋書畫,就是不教她醫術,不公!

自此,百裡扶蘇辭彆了白家人,背著藥箱,帶著那名江湖女子,走出了鄴城。而白芨,則是被關在了白家的四方小院裡。不想今日,卻在淮陽碰到了,世事難料,怎不讓人唏噓!

白芨覺得梁京墨說得不無道理,但心裡總不願意落了百裡扶蘇的麵子,待他坐定,忙問:“表哥如此焦急,可是為病人出診?我們先送你去!”

“正是!幸虧遇到阿芨!” 多年不見,要說他不惦記這個表妹,那定然不是。隻是,有些事有些人,總歸還是不去碰的好。如今能碰巧遇見,想來也是天可憐見,他的心中自然也是歡喜!

“我送表姑奶奶家的三姊回江南,今日剛到淮陽。三姊的管家不認路,表哥你給指個路。”這樣說,心思玲瓏的表哥定然明白她此刻不便讓他進馬車內。

“我竟不知,妹妹竟如此細膩入微,知書達理!”“梁三姑娘”的團扇略遮了遮嘴,執起白芨的手,眼中滿是調笑,可愣是給他做出了萬種風情的模樣。

白芨一聽他這故意加重聲音卻走了音調的“細膩入微”,就想起這個家夥數日前在溫泉說的那一句“觸之細膩,聞之清香,如此細膩入味,定要多吃幾口方能解饑!”

她的臉騰地紅了,趕緊甩開他的手,正襟危坐!

“臉紅至此,妹妹竟如此禁不得誇?”“梁三姑娘”靠近她,用團扇輕輕給她扇著風。

白芨此刻麵紅耳赤,有些懊惱自己竟如此經不得撩撥,而這個家夥的身體怕是好得很,早知如此,就不該入這淮陽城!

“你離我遠一點,坐得這般近,一會兒車子顛簸,我定然會撞到你的鼻子,若是見了紅,你彆怨我知書不達理!”白芨口氣不善,將妥妥的威脅奉上。

“梁三姑娘”但笑不語,哎……總算把自家這妹子的魂魄從失魂落魄中給勾了回來!

“阿芨,親戚間難得相聚,親近些是好事。且好好說話,素不知下次見麵要到何時呢!”車外傳來百裡扶蘇的聲音,有一如既往的寵溺,也有一絲無可奈何。

白芨聽了一陣恍惚,彷佛還是在兒時,她做了錯事,他也是這般溫和地勸說她,彆人說的話,她都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而他說的話,她總會聽進去幾分。

“我知道了!”她狠狠瞪了“梁三姑娘”一眼。

“梁三姑娘”也是無奈,好不容勾回來的魂魄,就百裡扶蘇一句話,又丟了!

百裡扶蘇卻不曉得馬車內的眉眼官司,顧自慢悠悠的說道:“姑太爺來信說他將金針之術傳給了阿芨,若我央阿芨跟我一起去診治我這位摯友,阿芨可願意?不知會不會耽誤表姐的行程?”

百裡扶蘇素來知道白芨的心思,想著對方是自己摯友,是個端方正直的君子,且又有自己在一旁看著,並無不妥,此番也算圓了她一個心願。

白芨聽了這話,百感交集:這話他若是在兩年前說,那該有多好,她定然是千萬個願意的。可現如今她已經嫁人,又是世子妃的身份,若這樣的她再去與外男針灸,就算眼前這個家夥不發飆,回家定是要被祖父打斷手腳的。

“梁三姑娘”看她眉頭緊皺的樣子,此刻就算強行將她帶走,魂魄怕也是回不來了。

於是,通情達理的“梁三姑娘”細著嗓音說道:“不耽誤!不耽誤!治病救人要緊!”

百裡扶蘇沒聽到白芨的聲音,想著她或許還在猶豫,想來是這兩年自己已經想通了,這樣也好,以前就不想她拋頭露麵的:“如此甚好,你們在淮陽的日子可住在我這摯友家,比住客棧妥當些。”

“這怕是不妥吧!”白芨看著“梁三姑娘”,無論他同意與否,她已經說出口了。他們此次出行,還是以安全為宜。住在他人家中,又有自己相熟的表哥,“梁三姑娘”這身份怕是掩不住。

“無礙的,我這摯友極好客,你見到就知道了!”百裡扶蘇很寬慰,如今的阿芨總算長大了。

“如此,隻好麻煩百裡公子前去商榷了!”“梁三姑娘”替白芨拿了個主意。

“表姐不必如此見外,喚我一聲扶蘇就是!”“梁三姑娘”不禁要為百裡扶蘇這一聲表姐叫一聲好,剛才沒有覺出味來,現在看白芨的表情,他才明白過來。

百裡扶蘇並不知這位三姊的年齡,直接叫一聲表姐,既拉近了關係,又表明了立場,好讓白芨明白,親親表妹隻有她一個。

“梁三姑娘”非常有禮貌地回了一句:“有勞扶蘇!” 眼神卻緊緊鎖在白芨身上。

“梁三姑娘”此刻覺得這一趟淮陽城進得實在是不劃算,早知道,當初不咳嗽那幾聲就好了。

但他也深知一個道理,有些事情終歸要解決,宜早不宜晚!

他握住白芨的手,貼在自己的胸口,湊到她耳邊輕聲道:“放心,有我!”趁她恍惚之際,快速嘬了一口她微皺的眉心。

白芨怒瞪他一眼,緊張地看了一眼馬車門,眉心倒是展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