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搭車奇遇 “你說啊,他到底是……(2 / 2)

那位經紀人一開口就是,“方景去農村除了要配房車,還要住無甲醛的獨棟房,廁所絕不能和其他嘉賓們共用,那些村民怪老土的,保全公司要配好,節目組多想想辦法吧。”

沒錢換嘉賓,又急切想要翻身的導演隻能掏出了私房錢,並且淪落到自己整日靠打車出門……

這時,謝含摘走了藍光眼鏡,呼吸平穩的他打開電台,指著電子駕照提醒彆人注意安全:“前排有充電器,口罩,暈車藥和瓶裝水,請把安全帶係好。”

嗯?這聲音……

他上車後根本還沒正眼看過司機,堂堂蔣導演匆忙一扭頭,司機帶點眼熟感,又完全不可能被複刻的側臉印入眼底,緊隨其後的是他大腦的長久空白,他意識到乘客軟件上的評價是真的,不是親戚好友刷出來的好評。

謝含好像已經習慣了。

怕乘客不自在,他在路上問:“您是總台裡的節目導演?”

“啊,對對對……也不是什麼有名氣的導演……隻是曾經做過幾個像你們年輕人早就不愛看的老節目罷了……現在不是隻流行視頻網站上的翻拍網綜麼,全是韓國的創意……我們總台的有些節目哪兒還有人愛看……”四五十歲的男子對他有點結巴了。

謝含:“不會,我基本隻看總台,也不太看現在的網綜。”

蔣成功:“哦!你這麼年輕,這不會吧!平時經常看什麼?”

謝含:“農廣天下,軍事相關,還有體育節目。不過最喜歡的是一個很少有人聽過的國風綜藝,我讀高中的時候一直想報名參加的,我還覺得這是國內至今最好看的一檔綜藝節目……”

“哪個?你給我看看,我說不定認識這個導演。”

車還在開著,蔣成功真是好奇死了,他從包裡拿出了平板當即表示想知道正確答案。

等謝含在嘈雜的車流裡用語音打開了app,車內緩緩放出來的是總台做的一個古早綜藝節目,令人詫異的是,這竟然是蔣成功在10年前親手策劃的一檔上星節目,叫《最強詩詞王》,從某段已經停播很久的視頻畫麵裡也放出一首決賽題:“須臾之間……美貌橫生,曄兮如華……溫乎如瑩,五色並馳……”

詩詞的清冽絕世和絢爛華美竟與眼前的人物相得益彰。

可惜,這個有情懷,有氣質的綜藝節目竟是蔣編導最後的輝煌,謝含說他把這場比賽看了整整十五遍。

蔣編導緊張兮兮:“你最喜歡這場的哪一首詩?”

謝含沒發現這檔節目的‘親爹’在車上:“李賀的。”目光落在道旁線的他繼而背出了那句詩,“吾不識青天高,黃地厚,唯見月寒日暖,來煎人壽。”

這首詩叫《苦晝短》,意思是‘我不知道蒼天有多高,大地有多厚,隻看到寒暑更迭日月運行,消磨著人的年壽’。唐代的李賀有詩鬼之稱,為人狂傲孤僻,是早夭折的天才。蔣成功覺得會喜歡這首詩的人是挺少見。

謝含繼續道:“我前兩年人生處在低潮的時候,都把這個詩詞節目當成我的電子榨菜,裡麵的詩歌都很有風骨,希望它能重新振作起來,還能辦第五季。”

知己啊!憑你這句話,一定能成!

隻要我這次的農村交換房子節目最後沒有做黃掉!等賺到錢我就能翻盤!

一瞬間的蔣成功感動地差點掉下眼淚,腦子裡被各種挫敗感壓垮的事業心全噴湧而出。

此後的一路上,中年導演一直沉浸在一種知己難得的心理中。

說來慚愧,一把年紀的他愣是不敢多打聽謝含的事,這位中年人像個追星的小孩,又模仿著相聲劇場的捧哏對司機一次次儘讚美之詞。

“謝含,你既然喜歡《最強詩詞王》,自身條件也非常合適,你現在還想參加一些類似的綜藝嗎?我和其他節目組都很熟的。對了,我手頭也有一個綜藝,我想邀請你過來……”

謝含直接拒絕:“不必,我不想曝光,下周的我會再度離開家,下次回來也快過年了。”

蔣編導:“這也太遺憾了……去這麼久,你還沒結婚嗎?”世上有什麼工作會是需要半年不回家的呢……

“嗯,工作忙,”謝含如實回答,“我父母不催,周圍也沒什麼人想主動接觸我,單著也挺好。”

蔣成功哭笑不得,怎麼可能!八成是正常人不敢明說,一看到你都慫了……

話說回來,他也不愛好男性同胞的這口,可他真的對一個陌生人感到一見如故了。

此後,謝含完成了生意。

抵達拍攝現場的蔣成功看到告彆的雪白手臂從車內露出一小節,向他揮了揮。

“工作順利,有緣再見。”

那股神態氣度宛若故宮展覽的瓷器藝術品,蔣成功的好感度真的拉到滿,他對謝含的一切產生了好奇。

“好,好……下次再坐你的車……”他當然知道這半年也不會有第二次機會了。

其實要個號碼是非常簡單,但見過許多明星藝人的大導演最終也沒敢冒犯忘年交的其他隱私,人家一看就壓根不想進娛樂圈。

結束這次搭車的事,他還悄悄給謝含的軟件也打一個老爺們兒版的花癡好評。

“謝賢弟,願你事業順利,兄以詩敬你,‘錢塘江上潮信來,今日方知我是我。’也期待下次的碰麵。——知己老友留。”

……

之後的半年,蔣成功總在想這件匪夷所思的滴滴奇遇,他逢人就說:“你說啊,他到底是哪路神仙…”

“這顏值,這內涵,這氣質居然是素人,不是明星!?他這種條件就算是個不說話的啞巴!就算上《我是特種兵》!他都能在全國大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