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湊近了一點,玉笛有一瞬間以為雲琦要親.吻自己,下意識地想要後退。雲琦將手搭在玉笛的肩膀上,她才十六七歲,卻已和玉笛一樣身高。
小姑娘的雙唇紅得耀眼,瑞澤飽滿的嘴唇微微上翹,美得令人心顫,她用魔鬼一般誘惑的語調在玉笛耳邊輕聲說:“如果你不想淩奈和許昌敘的日子再多一點波瀾,我勸你不要多管閒事。因為我的家人,是不會讓我在一個吃著十塊錢關東煮的窮光蛋老師麵前低頭的。”
“你說什麼?” 玉笛渾身發麻。
雲琦笑吟吟地後退了一步,又恢複了一臉冰清玉潔的模樣。
“我說,這世界的規則是我們來製定的,不是你們這種低端韭菜。你聽清楚了嗎?老師要沒什麼可說的我就要走了,晚上還要去上補習班呢。”
荒唐!玉笛滿腦子就剩這句話。她一個教師,居然被一個未成年的學生給“教訓”了。她呆愣在原地,還未反應過來,雲琦從包裡掏出了濕巾擦了擦她剛才碰過玉笛肩膀的手,臉上那嫌惡的表情,好像玉笛身上有什麼致命的傳染病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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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事氣得玉笛想將明天的訂婚宴直接取消。回到家裡,三隻貓對著她撒嬌,她都沒有心情回應。
風予安加班回到家已是十一點,他跟玉笛打了個招呼就去浴室洗漱,聽到浴室裡傳來的廣播,玉笛忽然更加惱了,他根本不懂自己遭遇了什麼,她越想越氣,將被子全部卷了過來,將自己包裹成一個嚴嚴實實的粽子。
玉笛做老師四年,沒想到今年會遇到兩個難纏的學生。唐一成有恃無恐,雲琦巧舌如簧。看來她還是社會經驗太淺,在象牙塔裡待得太久,沒見識過多少險惡。她恨的倒不是雲琦這人,而是那小姑娘的態度。她深諳社會的運行規則,這份老辣戳破了玉笛對世界的那點美好幻想。
而且,雲琦的言語刮辣鬆脆,哪裡是普通的學生能說出來的?她家裡究竟是什麼厲害人物,竟把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教成這樣。
風予安洗漱出.來,見玉笛發出哼哼唧唧的聲音,便知她心情不佳,伸出手去拍了拍她的肩膀,笑說:“一點被子也不留給我,是想在婚前把我冷死?”
她哼了一聲,沒說話。
淺淡的笑意落在風予安唇邊:“玉笛,我擔心你。” 他說著手往被子裡伸,掀開了玉笛睡裙的一角,略微冰冷的指.尖觸碰她細嫩的皮膚,輕柔的來回摩挲。
玉笛抓住他的手:“彆了,我有點不舒服。”
風予安蹙眉:“發生了什麼事情讓你不高興?”
“唉,學校裡的破事一點不比你們辦公室少,我又不是第一次碰到,leave me alone(讓我靜靜)。”
“明天就是訂婚宴了,我要時刻注意你的情緒起伏,我擔心你反悔。” 風予安似笑非笑,將玉笛的手打開。
玉笛的臉頰慢慢飄起一片緋紅。風予安坐在她旁邊,安靜地看著她不肯翻過來的身子,眼神依然清明乾淨。他伸出另一隻手把玩她的發絲,用平淡的口吻說道:“我已幫你弟弟找好了學校。荷華職業技術學校,在琴洲是排得上名號的職校。”
琴洲早在二十年前就注重發展職業技術教育,職校每年都向社會輸送大量技術工人。將一門技術做好做專的職工在琴洲不僅薪資水平不遜色於管理的白領,社會地位也在逐年提高。好的職校同樣注重學生的品行問題。校方得知李玉竹進過少管所,紛紛拒絕了他的申請。李玉竹天生不是學習的料子,不上學正合了他的心意。
伯父那時對這個兒子極其失望,再加上玉笛還未開始工作不能多提供一份收入,李玉竹就偷偷去應聘了廠子,任性地開啟了打工之路。
玉笛很承他的情,但還是固執地擒住他的手腕,示意他馬上停.止這放肆的行為,因為在他的撩.撥下,她已無法用正常的語氣說話了。風予安卻笑吟吟的再次將她的手輕輕打到一邊。玉笛翻過身,瞪著眼前的男人,他的雲淡風輕的語氣,從容自若的態度,好像現在兩人是在餐桌邊上一邊吃飯一邊談論瑣事一般。
“彆鬨了,是因為學校發生了一起霸.淩事件,我心情不好。”她說話聲音開始飆高,近似俄吟。不知是跟風予安的行為有關,還是談到這些心煩事,玉笛開始激動起來,呼吸不穩,聲音裡帶了點哭腔。
風予安點點頭,眼神溫存,手上卻變本加厲,又問:“可以跟我說說嗎?”
跟他說說或許心情會好一些。可玉笛已說不上話,情緒全部集中到了他的手上,最後繃不住哭了,軟成爛泥一樣朝他倒了過去。風予安伸手環住她,笑說:“心情好點了嗎?”
“嗯,謝謝。” 玉笛聲若蚊呐。
“客氣什麼。我是你丈夫。”
玉笛還在餘韻當中。她發出一聲長長的,長長的歎息。
第二天她和風予安幾乎是同時醒過來。窗外的天剛破曉,天空是灰藍色的墨水,靜謐又空曠。玉笛截止昨天為止的所有不快忽然一掃而空,她腦子裡有個快樂的聲音在說,今天是你訂婚的日子!天大的事都沒這事來得要緊。
思及此處,玉笛覺得接下來鬨鐘的聲音都充滿了愉快之感,不像從前,每次鬨鐘響起就跟催命似的,滿是揶揄嘲諷,嘲諷她這個打工人還得爬起來去擠地鐵,然後度過庸庸碌碌的一生。鬨鐘就是戳破良辰美景的邪惡之神。
玉笛問:“幾點了?”
“才七點,我們都太習慣上班了,醒得很早。” 帶著胡茬的下巴蹭了蹭玉笛的雪白的脖子,聲音低啞。
“彆在我脖子上留什麼痕跡,我今天可是要穿露肩禮服的。”
“遵命。對了,訂婚日快樂。”
“嗯,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