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楔子(2 / 2)

望族嫡女 春未綠 4056 字 9個月前

外麵不知何時已經停了一頂銷金轎,裡麵走出一人,她約莫二十來許人,烏發用各色皂紗綰住,正中插孔雀釵,額間有一枚烏孫國特有的綠鬆石。她伸出雪白的皓腕,搭在一位十八九歲的青年手上,走起路來看起來身姿窈窕,體態輕盈,婀娜無雙。

她在進入內衙之前摘下麵紗,四周之人見了她的美貌竟是一滯,久久不能言語。

眾人不知證人是誰,劉尚書還呷了一口茶,心道這岑時晏口風好緊,自己打探,他竟不發一言。

隻是見了此女進來,手竟然有些不穩,險些將手中的杯盞摔了。

大理寺卿這才站起來拱手道:“烏孫太後安好。”

此女原本是烏孫國的太後,身旁站的便是其子左菩王,也就是烏孫國王。

烏孫太後笑道:“此事多虧了岑廷尉,否則,我的冤情怕是無人知曉。”她這一笑,連衙門之人都忍不住麵紅耳熱,卻見她又麵若冰霜看向於懋忠:“你還認得我呢?於賊。”

於懋忠已經被餓了許久,早已老眼昏花,想湊近看,卻被官兵拉著,隻是搖頭。

烏孫太後聲音清脆婉轉,原本笑起來說話自有一等嬌媚,但此時卻道:“你的確不記得我了,那我隻好告訴你了。當年,我父親因上京趕考得了重病,還被家奴卷走了錢財,與於伯父不過數麵之緣,但於伯父卻是施以援手。父親惦念恩情,特地將我許配給你,甚至知曉你家貧,生怕彆人說我們家驕奢,嫁妝和仆從不許我多帶,隻是沒想到你在新婚當夜在交杯酒中下了迷藥,將我用一萬兩賣給了賊人。”

“什麼?”劉尚書已經坐不住了,他忍不住道:“麗姝,你真的是我的麗姝。”

這公堂之上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烏孫太後並不看劉尚書,隻是對於懋忠道:“你早已嗜賭如命,家財敗光,得了這一萬兩把我賣給一位海商。隻是拐子們見我乃官家女,恰逢途中又有一大官買我,代替她女兒做媵妾。我便當初代替他家小姐,成為平寧公主的六位媵妾之一,七人去烏孫,隻我一人回,我之所以想活下來,就是因為我時時刻刻都想回來手刃你。”

此刻,劉尚書才知曉為何鄭駙馬早早的到了,他當年和女兒麗姝有婚約,因此格外不願意娶公主,並對當初建言讓鄭駙馬娶公主的宰相白行中恨之入骨,有事無事就參他一本,因此鄭駙馬和公主關係也並不和睦。

他自己亦是不可置信,早年他聽聞女兒逃婚,又見女兒書信說要與人私奔,生怕她有辱門楣,早就宣告她過世,沒想到她居然遭遇如此坎坷。

那時大齊同烏孫和大宛兩國打仗,卻吃了敗仗,被迫送公主和親。送的自然不是真公主,而是宗室貴女,而六位媵妾俱是官宦千金。

烏孫太後改嫁過父子兄弟三次,聽聞還被放逐荒地,但就是她熬過來了,帶著兒子成了烏孫新王,後來又主動恢複和大齊往來,甚至聽聞這次互市有功,也是她建言的。

因此大齊皇帝對這位太後非常禮遇,卻沒想到她居然是自己曾經逃婚的女兒。

於懋忠嚇的打了個哆嗦,但依舊嘴硬道:“是你自己逃婚,關我何事?何必誣賴我。”

卻見大理寺卿一拍驚堂木:“於懋忠,你真是喪心病狂。”

烏孫王亦是年輕氣盛上前就踹了他一腳,才道:“拐賣我母親者已經找到了,可當麵對質。”

大理寺卿設座,先讓烏孫太後和烏孫王坐下,再把當年於懋忠如何嗜賭輸了個精光,又如何與拐子們密謀,至於當時想李代桃僵的官員也找了出來。

一切證據確鑿,於懋忠被判了斬監侯。

老百姓們在外都深覺於懋忠實在是喪心病狂,還好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案畢,烏孫太後向岑廷尉福了一身:“多謝岑大人了。”

說完她轉身就要走,不理會任何人,在場官吏都看向劉尚書,又暗自在心中道,也難怪鄭駙馬這麼多年念念不忘,實乃此女玉肌花貌,有傾國之色。

劉尚書卻上前喊道:“當年是爹爹不好,隻是想你於伯父為人何其好,其子也有功名,卻沒想到……”

烏孫太後頭也沒回:“過去的事情也就過去了,昨日的劉麗姝已經死了,我也不敢怪您。要怪就怪我自己,我母親早死,她本就不該存在,我亦是不該存在之人。”

她快步走了出去,劉尚書素來不苟言笑,年近六旬,卻不知為何哭了出來。

鄭駙馬上前拍了拍劉尚書的肩膀道:“劉叔父,侄兒聽劉家妹妹說她在拐子手中偶然逃脫過一次,還以血寫書讓人送到你們府上,隻是卻無人營救,因此,她才被迫嫁去烏孫那等荒蕪之地。她沒有將這些說出來,正是保全你們父女之情,留存了你的體麵。”

堂堂刑部尚書把女兒嫁給這等不忠不義之徒,導致其女被賣,女兒上門求救,卻置之不理,若是傳出去,怕是駭人聽聞,彆說是無法做官,就是行走於族中,怕是有人都認為他不配為父……

劉尚書嚎啕大哭,幾欲暈厥過去,鄭駙馬嚇了一大跳,正欲扶起他,卻見他喃喃自語道:“秋君,秋君……”

鄭駙馬不知道他喊誰,隻是覺得劉尚書的樣子看起來莫名有些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