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爭鳴快崩潰了:“你的意思是說,他從好幾天以前就沒換過衣服,還是從好幾天以前就沒洗過澡?他還是人嗎?”
連程潛聽了金蛤神水的配方,臉色也有點發青:“二師兄,你不用解釋那麼細。”
□□尿的作用有限,那小□□隻蹦躂了兩三丈遠,就吹燈拔蠟了,原地變回了石頭,李筠隻好重新滴了幾滴,歎道:“這個畢竟隻是玩的,不是符咒,隻能堅持一會,我也就剩下這一瓶了,恐怕在找到小師弟前還得省著用。”
李筠說這話的時候,用一種近乎是憐惜與不舍的表情看著蹦蹦跳跳的□□,程潛頓時打了個寒戰,感覺二師兄此人可能並非池中之物。
□□以蹦一蹦、歇三歇的速度,帶著師兄弟三人在越發茂密的樹林中穿行,不知走了多遠,突然,原本健康茁壯的□□四肢抽搐,躺倒在地,四腳朝天露出了一副死相。
嚴爭鳴見狀從地上撿了一根三尺多長的樹杈,一麵抬起袖子捂住鼻子,一麵用樹杈遠遠地戳了戳地上的癩蛤蟆,奇道:“它終於因為自己的身世而羞憤致死了麼?”
隻聽一聲輕響,死□□一臉驚懼地變成了原來的石頭,無論李筠怎樣往它身上滴“神水”,它都不肯活過來了。
李筠抓耳撓腮道:“這……”
嚴爭鳴忽然神色一變:“噓!”
他驀地站起裡,將木棍丟在地上,拔/出腰間佩劍,指向了身側密林。
密林中傳來了不祥的窸窣聲,隨即,隻聽一聲怒吼,一隻巨大的人首獸身的熊出現在三人麵前。
那畜生足有兩人多高,頭大如鬥,張嘴一吐便是一口鐵齒鋼牙,從中流過的腥風幾裡以外都聞得到,一冒出頭來,就揮手一熊掌,掀飛了一棵大樹。
嚴爭鳴一推李筠,喝道:“發什麼呆,還不快跑!”
李筠四肢冰冷,動彈不得,程潛懷中的木牌卻在這一瞬間灼熱了起來,而後,三個人同時聽見了一個男人的聲音。
那人冷靜地道:“彆動。”
嚴爭鳴猛地一回身:“什麼人?”
那人再次開口道:“彆怕,都到這邊來。”
這一回,三個人都聽清了,聲音是從程潛身邊傳來的,但他們卻看不見說話的人,程潛仿佛明白了什麼,目光緩緩地落在了手裡的木牌上。
李筠瞪大了眼睛:“還、還有會說話的符咒?”
那符咒好像被他逗笑了,隨即好整以暇地放柔了聲音,說道:“不過是小妖兩三隻而已,傷不到你們,沒事的。”
可他話音還沒落,那大狗熊精已經衝他們奔將過來了,這“小妖”過處簡直是地動山搖,難怪李筠那隻物似主人型的慫□□要裝死!
三個兩條腿的少年萬萬跑不過這大畜生,此時想逃已經來不及了,而屋漏偏逢連夜雨,隻聽一聲淒厲的咆哮又在不遠處響起。
下一刻,那大狗熊的腰腹被一條顏色鮮豔的蛇尾卷起,小山一樣的大熊驟然被拋上了天空,而後又重重砸下,活生生地在地上砸了一個深坑,周圍的古樹花草全都遭了秧,一個個東倒西歪,烏煙瘴氣。
連大師兄都無暇顧及他那沾上泥土的白衣了。
這是小妖兩三隻?不管會說話的符咒有多麼難得一見,在場的三個少年都覺得他是站著說話不腰疼。
敢情木牌不會死!
接著,蛇妖的全貌冒了出來,他的上半張臉類人,長著一雙豎瞳,下半張臉布滿鱗片,吐著蛇信,行動間刮來一陣比方才更為劇烈的腥風,盤繞在烏煙瘴氣的林間,幾乎快成了一道殘影,程潛隻聽得見鱗片摩擦地麵時候讓人牙酸的聲音,完全看不清蛇頭在什麼地方。
直到它偏頭一口咬住了大熊精的脖子,帶著熱氣的血噴出了三尺來高,成了一道血噴泉。
大熊精那已經有了八分人樣的臉上帶著極度的驚懼,片刻後轟然倒地,它巨碩的身體拚命在地上滾動抽搐,抵死掙紮,蛇則狠狠地裹挾著大熊的身體,跟著它在地上滾來滾去。
在難以形容的慘叫與掙紮中,大狗熊死了。
程潛正好對上了那雙發灰的、渙散的瞳孔,整個胸口好像都被冰塊塞滿了。
大蛇鬆開熊的屍體,一縮身體,後撤幾步,程潛以為它要確定獵物是不是已經死了,就見大蛇驟然以快得讓人看不見的速度將頭埋進狗熊精的身體,頭部仿佛化為利刃,將那屍體的小腹部從後到前捅了個對穿,而後含著一顆帶血的妖丹破熊腹而出,立起上身足有一丈半高。
李筠當場吐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跟這些東西當了一年多的鄰居,還幾次三番地想趁初一十五過來一探究竟。
嚴爭鳴感覺胸口的血全都拚命地往四肢湧去,這讓他有那麼一會幾乎感覺不到自己的腿在何方,如果不是有佩劍撐在地上,恐怕此時此刻他已經坐在地上了。
唯有程潛,麵對著滿地的血汙,程潛心跳得厲害,他一雙眼睛死死地盯著熊屍與大嚼的蛇怪,心裡再次升起了某種難以言喻的感受。
若是道法無邊,也能這樣……生殺予奪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