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妖王被“天妖降世”奪其力,卻連提前下手除掉她都做不到,因為妖修上不了臨仙台。
但是……是誰將她從臨仙台上取下來的?
北冥君嗎?
紫鵬道:“把她抱過來,我看看。”
嚴爭鳴立刻警覺:“你想乾什麼?”
說完,他似乎察覺到自己的語氣太生硬,連忙更加生硬地補救了一下:“前輩,這小母雞可是才剛出生。”
那不知是什麼品種的小雜毛一亮嗓子,嚴爭鳴就忙不迭地躲開了三丈遠,嫌得不行,可嫌歸嫌,他還是不想把她交給紫鵬——按照紫鵬真人的說法,這小雜毛乃是妖王陛下頭上一頂活生生的綠帽子,而紫鵬真人是妖王麾下一員大將,誰知道她打算對這小雜毛乾點什麼?
無論這小雜毛是個什麼出身,她破殼而出也不過就是這麼一時片刻的光景,既沒有做過好事,也沒有做過壞事。
既然沒有什麼好評判的,彆人怎麼能隨意決定她的生死呢?
紫鵬真人沒料到自己竟遭反抗,病病歪歪的影子清晰了些,怒而轉向嚴爭鳴:“你敢——”
“敢”字話音沒落,聲色俱厲的紫鵬真人已經嚇壞了地上的小女嬰,她聲音哽了一下,隨即哭喪著皺巴巴的臉,似乎是抽搐著深吸了一口氣,放開嗓門:“哇——”
這一嗓子威力非同小可,比方才還要劇烈的震動再次襲來,大小石塊紛紛從頭頂落下,紫鵬真人的洞府好像就要給她哭塌了!
嚴爭鳴:“快走!”
韓淵聽了,手足無措地望著眼前嚎哭不止的小女嬰:“那這個怎麼辦?”
李筠一蹦三尺高地躲開了一塊落下來的石頭,險些砸了腳,手舞足蹈地道:“拎著,拎走!她連牙都沒長,肯定不咬你!”
韓淵壯著膽子,以一種奇異的姿勢雙手捧起了小女嬰,想必是在他手裡還不如趴在地上舒服,小女嬰的鬼哭狼嚎簡直是變本加厲,更上一層樓。
飛沙走石中一片混亂,韓淵被自己身上的外袍邊角絆了個狗啃泥——外袍是李筠的,李筠比他年紀大,身量自然要高出不少,衣角一直拖在地上。
好在一邊的程潛還算眼疾手快,在撲地的韓淵將那女嬰壓死之前,一把拽住了女嬰的一條腿,像拔蘿卜一樣,將她倒著提了起來。
小天妖果然是天生不祥,這倒黴孩子才一出生,都快被這幾位給折騰死了。
紫鵬真人憤怒的聲音夾在其中:“哪裡走!”
說話間,那原本癱倒在地,仿佛奄奄一息的巨禽如同回光返照,它頭上女人的虛影驀地散了,巨禽站了起來,抬起一隻巨大的爪子,當空扣了下來。
程潛本能地想用手中尖牙去扛,可尖牙實在太大太沉,他一隻手勉強拎著個小女孩,另一隻手就無論如何也揮不動他這不趁手的兵器了。
直到這時,程潛才後悔自己將那木劍丟在了那熊屍旁邊,他甚至來不及給那女嬰換一個姿勢,隻能儘可能地拎著她往後退去。
那巨禽的爪子對他來說簡直是遮天蔽日、避無可避,就連李筠也再拿不出半瓶金蛤神水了。
他甚至覺得那尖銳的爪子已經落到了自己的頭頂,程潛頭皮一緊,感覺吾命休矣。
然而預想中的劇痛並沒有到來,程潛猛地一抬頭,驚喜地發現紫鵬真人的巨爪被一把木劍架住了。
那木劍寬不過兩寸,正是他們平時練習用的,握劍的手更是瘦骨嶙峋,手腕間布滿了突兀的筋骨。
程潛:“師父!”
他從未覺得木椿真人飄飄悠悠的身形如此偉岸過。
木椿真人看了他一眼,似乎是笑了一下,目光掃過他一眾雖然狼狽,但依然活蹦亂跳的徒弟,用慣常的聲音哼唧道:“你們啊……唉,先走吧,回去等為師。”
說完,他手腕一轉,輕巧地便將紫鵬真人淩空拍下的一記巨掌卸力到一邊,“轟隆”一聲,本就風雨飄搖的洞府又搖了三搖。
程潛遲疑了一下,本不願意走,李筠卻推了他一般,低聲道:“師父會鬥不過那老母雞嗎?快走,彆在這裡礙事。”
這一次,連大師兄也沒有反駁,四個人加上個半妖從紫鵬真人的洞府魚貫而出,順著來時漫長的石階回到了山穴的另一邊,等從水潭中爬起來的時候,天已經徹底黑了,月亮爬上了中天。
程潛鬆開在水中捂住女嬰口鼻的手,將哭得快要抽搐的幼年天妖放在一邊,鬆了口氣,結束了他們倆的互相折磨。
四個人不約而同地沒提要回去的事,此時,潔癖的顧不上潔癖,肚餓的也顧不上肚餓了,他們一起橫七豎八地坐在山穴池邊,等著木椿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