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回他連揍韓淵都懶得揍了,因為實在是有損格調。
過了不知多久,程潛又困又累,不知不覺的,他就在師兄弟們心無芥蒂的磕牙與打鬨聲中靠在一塊石頭上迷糊了過去,直到露水降下來,天將破曉,他才被人輕輕地推醒。
程潛一激靈醒了過來,用力揉了揉眼睛,看見披星戴月的木椿真人不複方才橫劍在前的仙風道骨,正一臉愁苦地看著他們幾個。
怎麼好,山穴一日遊,進去的時候是四個,出來了五個。
木椿真人的目光在一張起床氣臉的大徒弟、低頭打哈欠的二徒弟、神色迷茫的三徒弟、不敢抬頭與自己對視的四徒弟身上掃視了一圈,末了歎道:“為師比那紫鵬真人年輕三百歲,看起來卻像她的爹,你們知道為什麼嗎?”
不等幾個人回答,木椿便直直地看著韓淵道:“因為她沒有收徒弟。”
韓淵的下巴已經快要杵到自己胸口了。
嚴爭鳴仿佛沒聽出他話音裡晦澀的指責,唯恐天下不亂地插話道:“師父,你和那老母雞說什麼了?她沒撓你吧?”
木椿真人向天翻了個白眼:“我自然是同她說了道理——爭鳴,修行中人應當謹言慎行,注意以德服人,你時時對前輩出言無狀是個什麼道理?”
嚴爭鳴:“她差點撓了我!總有一天我要拔乾淨她的毛,綁個雞毛撣子掃傳道堂用!”
木椿:“……”
嚴爭鳴過了嘴癮,感覺心情舒暢多了,這才想起正事。
“對了,師父,”他用“順便一提”的語氣對木椿真人道,“我們還給你撿了個徒弟呢!”
木椿真人看著那肉胳膊肉腿的小天妖,將雙手背在身後,仰頭望了望無限夜空,滄桑無限地歎道:“徒兒們哪,你們就讓為師多活幾年吧!”
在師父的無限愁苦中,韓潭成了他們的小師妹。
無數民間傳說中,仙門裡的“小師妹”都讓人浮想聯翩,有如冰似雪的絕代佳人,有笑靨如花的小解語花……但想必不會有人想聽這些仙子們兜著尿布階段的故事。
剛開始,木椿真人打算安排嚴爭鳴身邊幾個侍女輪番去照顧她,可惜照顧了沒有一天半,那天妖已經哭塌了三間房。
她吊起嗓子,連紫鵬真人的洞府都不在話下,何況幾間磚瓦破房呢?
木椿真人無法,隻得將小水坑轉移到了山腰一處洞府處,據說那洞府是個老祖宗閉關修行的地方,能禁得住九天神雷。
可是這樣一來,嚴爭鳴那幾個嬌滴滴的梳頭姑娘們不乾了。
她們在嚴爭鳴的溫柔鄉裡乾的最重的活,也就是梳頭弄香侍弄花草,哪耐得住這麼個小東西折騰?何況那位老前輩恐怕是個苦修之人,洞府中毛都沒有,床是一塊硬邦邦的大石頭,椅子是一塊硬邦邦的小石頭……這是人待的地方嗎?
幾個美人梨花帶雨、哭哭啼啼跑到掌門麵前,宣布自己寧死不往。
木椿真人一怒之下,令幾個徒弟輪流帶他們這位天生有大靈通的師妹——誰讓他們闖禍捅婁子將人帶回來的?
徒弟們任罰,隻好輪流禍害……不,照顧小水坑。
韓淵不必說,自己就是個叫花子出身的混不吝,僅用了一天時間,就將他出身不凡的水坑師妹變成了一個準叫花,讓她從頭到腳包著模樣奇詭的尿布,滾得一身灰頭土臉。
由於她饞嘴的四師兄“好奇”地將她的奶糊嘗完了大半,師父晚上前去觀察的時候,發現沒吃飽的水坑姑娘正張著一張無齒的嘴,準備咬上一隻肉呼呼的大青蟲。
連看起來比較穩重的程潛也很靠不住,輪到他的時候,程潛將自己的功課一起搬到了洞府中,做完功課,他又發現此處有前輩留下的一些手記,雖然十有八九看不懂,但他依然十分有鑽研精神地研究了一整晚。程潛認真起來雷打不動、 心無旁騖,完全忘了小師妹的存在,等回過神來的時候,發現小師妹已經頂著一臉乾涸的奶糊和可憐兮兮的淚痕睡著了。
最能折騰的就是嚴爭鳴,他領著十七八個道童,尋仇一樣地來到小水坑洞府,自己站在門口將道童們指揮得團團轉,不肯走進半步。每次倒黴孩子便溺完畢,她的大師兄都一臉要死的模樣離開八丈遠,命令道童們將她從頭到腳洗上個三五遍,水坑姑娘一整天都被泡在水裡,身上足有三斤熏香,成功地熏暈了一隻過路的蜜蜂。
還有最離譜的李筠——李筠覺得小師妹短胳膊短腿、走路不穩實在很可憐,於是往她身上滴了幾滴金蛤神水,在她脖子上栓了跟繩,牽著□□師妹繞山走了半圈……
經此一役,木椿真人再不敢將水坑交給任何一個徒弟了——那畢竟也是一條性命啊。
隻好找人編了個筐,每天背著天妖,用千奇百怪的經文荼毒她的視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