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絨碗裡還剩一半的粉絲,這次推到段橪麵前的時候沒有被拒絕。
他喜歡吃辣,卻不表現出來。
這片地上的口味沒多明確,不像四川喜麻辣,上海喜鹹甜。不管淡的,鹹的,辣的,酸的,都見有人愛吃。
楚絨常常覺得窄子門沒有特色,說不出個特產,也沒什麼名人。許是她不喜歡,所以也不探究。走出去的人不常回來,失意了才想起來有這麼個地方。或許就沒什麼令人留戀的,所以都想離開。
不對,他是新疆人。
楚絨盛了勺辣椒進他碗裡,攪拌的時候調羹碰到筷子,她故意用力劃拉了一下。
黑著,也不知道辣椒是不是都化開。
老板還在弄電閘,老板娘替他舉著電筒,有幾次照偏。他怒罵道:“你們娘們有什麼用,連個燈都舉不到。”
老板娘沒應他的責罵,隻叫他快點,說店裡還有客人。
楚絨厭惡這類言語,無能者才把錯都推到彆人身上。壞脾氣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反倒叫人生厭。
她用手機屏幕的光對著調羹,沾了幾個辣椒片,看來是都兌進去了。
惡作劇般地將手機直立起來,隻見段橪在揉眼睛。
好吃哭了,這是楚絨第一個想法。
想起手裡的調羹,又估計是湯濺的。
一秒。
兩秒。
楚絨猶豫著。
不是旁觀,也不是惡作劇心態,而是不知道該真切地上去關心一下,還是假模假樣地裝沒看見。
她想了下那種感覺,再看段橪的樣子,應該挺難受的。
太習慣漠視,以至於關心人都不會了。
“抽張麵紙給我。”
“哦......”
楚絨這才有所動作,不過極慢。
她站起來,走到段橪那邊。
與楚絨泛涼的指尖不同,段橪的手很暖。手腹有幾道口子,很細小,卻在隱形地無限延伸。
楚絨微微彎著腰,擦地輕柔。
她能看見段橪是閉著眼的,身體繃地很直。特彆是握著她的那隻手,帶著她一起顫抖。
楚絨記得小時候,段橪經常牽著她。
“妹妹,我帶你去蕩秋千。”
“妹妹,有一個好玩的東西想不想要?”
“妹妹,手給我。”
陌生的體感,寬厚的手掌間裝不下一句溫馨的話。
“啪”。
來電了。
燈光刺地楚絨眯起眼,迅速抽離開,把紙丟到桌上,“我先回學校了。”
似逃的匆亂腳步,直到拐角處才鬆了口氣。
楚絨倚在牆上,對著天上的月亮發呆。
星明幾許,錯空稀雲。
她喃喃念著自己和段橪的名字,幾遍過後,驀地笑起來。
“癡心妄想。”
“犯賤。”
“活該。”
是了。
稍作整頓,楚絨晃著步子溫吞地憑著印象去附近公交站。
偶遇幾個穿著一樣校服的學生,其中正好有幾個是班上同學。
楚絨瞧著眼熟,但也隻是眼熟。
她在班級的人際關係處於邊緣,沒幾個朋友,顧星和薑甜是機緣巧合玩到一塊的。
楚絨不愛跟女生玩,因為怕麻煩,嫌矯情。整天議論這個八卦,說那個壞話,口水多得使不完。所以,她之前會找男生玩。可真正接觸了之後,男生在背後說“小話”上麵比起女生,有過之無不及。
“小話”?
黃色笑話才是。
青春期的荷爾蒙充滿了汙穢言語,誰的胸大,跑步的時候最能體現。拿著尺子在宿舍比誰的粗長,第二天讓楚絨猜。評比著學校的女生,好比要開後宮。
二兩的東西,生出太多事。
哪來那麼多事?
一二兩的來源罷了。
認識薑甜和顧星之後,楚絨覺得就兩個還不錯,均衡一下。相比較陳尋的說話方式,兩個女生真的溫柔太多。
想起陳尋,楚絨好一陣與他沒了聯係,這家夥也隻發幾條消息報平安。
楚絨掏出電話,找到他的名字就撥了過去。
沒人接。
自7月份開始,這家夥就一直忙得不見人影,店也經常關著。
陳尋,是一個愛財如命的人,一毛都要掰扯清楚。
窮怕了,就這樣。
沒家人,沒愛人,朋友多,多是一樣的混子。
楚絨與他交好,完全是因為能去蹭口吃的。當初也是因為一頓飯,彼此才相識。
沒打通的電話現在打了過來,楚絨拐了一個彎,朝陳尋店的方向走。
快十點了,叫她過去吃火鍋。
火鍋不愛吃,有些事倒想問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