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開口欲言,忽聽陸勁沉聲道:“嶽丈嶽母平素很溺愛嬌嬌?”
大夫人下意識否認:“自然是沒有……”
可不等她否認完,陸勁便道:“如此小婿還望嶽丈嶽母不吝賜教溺愛之法。”
大夫人頓時愣住,實在不敢信耳朵所聽之言,怔怔地看著陸勁。
就見陸勁那冷硬的麵龐忽如春風化雨,多了幾分無奈,他道:“祖母與堂妹都說嬌嬌刁蠻,可恨小婿至今隻見得一個極守規矩的嬌嬌,想來是小婿還不夠讓嬌嬌信任親近,因此她才這般戒備,以禮待小婿。但須知小婿娶嬌嬌,是打定主意要與她恩愛到白頭的,因此希望嬌嬌可以多與小婿親近。”
大夫人聽聞,心裡自是感動,她自不相信陸勁願意寵溺林如昭,但也知道陸勁能有此言分明是不信林老太太所言,是要幫襯林如昭,林如昭嫁過去才三日,就能得夫家這般信賴庇護,大夫人自然高興。
她連道幾聲好。
而那林如晚卻不敢置信陸勁竟然會如此偏袒林如昭,都說娶妻娶賢,難道陸勁就心甘情願要一個嬌蠻任性的小姐做侯夫人?
她才剛要說話,便被二夫人輕聲喝止:“晚晚,我記得你的佛經還未抄完。快隨我回去。”
林如晚忙道:“祖母,孫女的手都快要斷了,孫女不想回去抄經書。”
二夫人不等林老太太開口,便道:“母親,那到底是武安侯,他既然存心要回護昭昭,再留著晚晚在此,不過是越發惹他不快。”
林老太太被個小輩駁了臉,正不快,可瞧著那其樂融融的四人,臉色再沉,也隻得先按下:“男人都喜歡新鮮,罷了,再過一個月,你且看林如昭。”
她揮揮手,讓林如晚被二夫人帶走了。
林如晚走得心不甘情不願,等離了上房,便掙脫了二夫人的手,道:“娘,你為何總是幾次三番偏幫林如昭?我和她,究竟誰才是你的女兒?”
二夫人冷聲道:“若有的選,我寧可不曾生過你這頭蠢豬。”
林如晚挨了罵,眼眶都委屈紅了:“我哪裡蠢笨了?你們都沒瞧出林如昭行走有異,還是我先瞧出來的,她出閣前還好好的,才兩天腿便出了事,若是不小心摔的,被我質問時她至於臉紅成這般,幾乎要惱羞成怒嗎?”
“你啊!”二夫人用手指用力地戳著林如晚的額頭,恨不得能把她給戳醒,“那哪是武安侯動粗,分明是閨房之樂。”
“閨房之樂?”林如晚不敢置信,瞪大了眼,“不是都說武安侯是個銀/槍蠟頭,不能人道嗎?”
“難道傳言之人是趴在陸勁的床底下,一五一十地聽了去?”二夫人輕嗤了聲,“傳聞有誤罷了。”
林如晚仍舊不敢置信,她見二夫人已經邁步回房,並不將此事放在心上的樣子,更難以接受起來,她道:“可是武安侯確確實實至今沒有妾室,也不曾迎娶過。”
她又詫異起來:“難道真如那個傳聞所言,武安侯在外頭安了房身份低賤的外室?”
二夫人道:“原武侯夫人出身百戶長之家,身份也卑弱,可依然以侯夫人之尊被迎娶進門,可見武侯府不看重門第。”
既然如此,那便隻有一個可能了。
林如晚想到了,卻覺得更難受了,一股股酸水都翻滾上來:“那也就是說,武安侯從未尋花問柳,更無外室妻妾,身邊當真乾乾淨淨隻有林如昭一個人?怎麼可能?便是小有錢糧的商戶也願意納個妾,好開枝散葉,陸勁是侯爺之尊,為何連個通房都沒有?怎麼所有的好事都叫她林如昭遇上了?”
她又想起方才陸勁對林如昭的回護。
陸勁是沙場回來的,渾身都是肅殺之氣,林如晚畏懼他,不敢與他對視,因此沒有看見當時陸勁的神色,隻是光聽那聲音也能想象出陸勁對林如昭的愛護。
而更可氣的是,如此陸勁竟然尚覺不夠,還要向大夫人請教寵溺之道。
怎麼請教?難道要請教如何浪費一個時辰去哄,因為被仙人掌的刺紮了手指而哭唧唧的林如昭嗎?
為人妻者要賢良淑德,為夫君操持家務,排憂解難,而夫妻之間最要緊的也隻是個敬字,如林如昭這般毫無妻樣,陸勁與林如昭這般毫無夫妻之樣,像什麼話?
林如晚越是看不順眼林如昭,越覺得那股酸水冒得慌,正如山下野泉,活水流動,生生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