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走上二層,手裡拎著一個四四方方的油紙包,撇去油紙包,光是站在那,便是一副風光霽月、出塵絕世的工筆畫,看得人移不開眼睛。
方才那個“看臉”的店小二,自然也跟在後頭,巴巴地舔著笑臉將人送上來。
“這位公子,請上座。”
“多謝。”
“平洲!”周屏棠一見衛如淩,心生喜悅,大步走到衛如淩身邊。
衛如淩抱拳行禮,瞥見坐在桌旁的阮青青,再看直奔自己而來的周屏棠,不禁輕笑,這兩人的組合,倒是稀罕。
“二公子怎會在此?”
市井之中,周屏棠能坐在這裡不動聲色,定是不想張揚,衛如淩自然也就換了個稱呼。
周屏棠攬住衛如淩的肩膀道:“每月十五燈會,我總要出來給母……我娘選一盞花燈,你知道的,母後一向節儉,素來不愛內務府造的那些個金銀俗物。”
提起皇後娘娘,周屏棠難掩母子溫情,隻是衛如淩的表情滑過一瞬凝滯,被不遠處的阮青青敏感察覺。
她下意識地起身,衝衛如淩招了招手,柔柔喊了一聲:“王爺。”
這一聲順便喚醒了周屏棠,他這才反應過來,也許衛如淩的問話並不那麼單純,連忙和阮青青撇清關係,“我是路上遇到她,怕她給你添麻煩才一起跟來的。”
衛如淩笑如春風,淡雅怡人,“我曉得,方才若非青青讓我上來,我也不會知道你二人在此處用膳。”
“她叫你?”周屏棠記得方才阮青青隻是趴在二樓圍欄邊看了一會兒風景,並沒有聽到阮青青說什麼話,更不要說出聲呼喚衛如淩,怎麼就能讓衛如淩上來了?
他直覺自己不該繼續問下去,便跟著衛如淩入座。
阮青青可沒有周屏棠的直覺,等衛如淩坐在自己身邊,她便悄悄摸摸地問了一句:“怎麼是我讓你上來的?”
衛如淩偏頭,遊刃有餘地瞥了阮青青一眼,兩片薄唇微微勾起,“我瞧你的眼神,不是想讓我來嗎?”
還不等阮青青回話,那油紙包就被衛如淩放在桌上,往阮青青的方向一推,“你一直盯著這東西,我就給你買上來了。”
“誒?!”阮青青詫異,這麼說,一開始並非她先發現衛如淩,而是衛如淩望見她盯著那家果子攤,才擠過去買的?
周屏棠見不得他倆“心有靈犀”的恩愛樣,率先出手去拿油紙包,卻被阮青青非同尋常的護食速度擋開。
“你乾嘛呢,這是買給我的。”
“嘿!”周屏棠氣上心頭,指著阮青青跟衛如淩告狀,“平洲,你快管管你家新婦,一點吃食罷了,也值得這麼護著!”
阮青青才不管周屏棠打小報告呢,她小心翼翼地把油紙包揣在懷裡,騰出一隻手解開包裹的麻繩,緩慢地翻開包裹緊實的油紙,隻見一塊塊青綠色的軟糕排列整齊地出現在眼前——
豆類的清香撲鼻而來,帶著與生俱來的甜味,在乾燥的夜晚刮起一股清涼的風。
“綠豆糕!”阮青青心動不已,當即捏起兩指,就要下肚。
周屏棠眼疾手快搶過油紙包,得意洋洋地在阮青青憤恨的眼神中拿起筷子,“先用膳,再吃點心,怎麼,升平伯爵府沒有教過你這些?”
這人專會戳彆人的痛點,阮青青自小是放養長大,哪裡知道李氏教過什麼,又怕再跟周屏棠犟嘴,等會兒引得這家夥去升平伯爵府算賬,隻好忍痛暫時放棄綠豆糕,夾起筷子吃菜。
桌上都是清暉樓廚子的拿手好菜,按店小二的說法,就是這酒樓的鎮樓之寶。
可阮青青第一口便懷疑自己的味覺,第二口吃得愁眉苦臉,第三口,更是直接放下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