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也奚收回視線，認真說道：“平台那會兒，多虧你了。”
她又鄭重道了聲謝。
季燕北卻道：“是師姐擊退了他們。”
林也奚輕歎口氣：“我當時全慌了，如果不是你告訴我……”
她頓了下，又慚愧道：“我總以為自己很能耐，在演武場裡誰也不怕，哪成想真遇上事，啥也不是。”
她當時手軟腿軟。
若非季燕北穩住她，她連破天都喚不出。
季燕北蹙蹙眉，說道：“若不是師姐，我們都會死。”
在武力值這一塊。
林也奚的能力毋庸置疑。
她可以說是同境界最強，若是再修行了相應的劍法和劍術，便是金丹期的修士見了她，也得躲著走。
季燕北隻是善於生存。
無論如何都要活下去罷了。
若非林也奚，鹿白和蔣雲照必死無疑。
季燕北救不了任何人。
林也奚搖搖頭，越想越後怕：“我用不出殺招，若不是你出手……”
自己這行徑何其惡心。
生死關頭了還下不去死手。
臟活累活全留給了師弟。
好一朵矯情的盛世白蓮。
林也奚以前看到這種角色，是要罵罵咧咧的。
可真輪到自己，才發現現實不是小說。
殺人並非手起刀落。
林也奚又道：“以後我自己來，不會再……”
季燕北卻忽然道：“可是那樣，你才是最強的。”
林也奚一愣。
季燕北抬睫，望進她眼中：“我當時並非在維護你，而是權衡利弊後，做出的選擇。”
他略停頓，才繼續說：“我不讓你殺人，是因為知道，你隻有在不殺人的情況下，才能以一敵十，擊暈他們。
“你最熟悉的是演武場，最熟悉的是不傷及性命的比鬥，隻有模擬那樣的場景，你才能發揮出全部力量，才是最強的。”
“師姐。”他輕聲喚她，慢慢說道，“你不需要愧疚，我隻是在利用你。”
利用你的劍。
利用你驚人的天賦。
利用你活下來。
林也奚定定地看著他。
半晌，她笑了，眼中全是融融暖意：“你管這叫利用？”
季燕北：“……”
林也奚笑得更加明媚：“你這分明是哄騙小姑娘的話術！”
季燕北臉蹭地紅了，聲音又恢複了緊張不安：“師姐，我……”
林也奚也有點臉熱，打斷他道：“好啦，彆擔心我。”
她垂睫道：“我既選擇了執劍，就沒想過不沾血。”
-
兩人收整好後。
季燕北撤下了土盾術。
鹿白和蔣雲照那邊，也已經安頓下來。
能治療的都治療了，能用的藥也用了。
林也奚向著他們拱拱手，客氣道：“鹿師姐，蔣師兄。”
她褪去了幻顏丹的效果，暴露了原本容貌。
蔣雲照一眼認出她：“林、林也奚！”
他咳咳兩聲，又趕緊道：“林師妹。”
鹿白並未見過林也奚。
她先是錯愕，而後恍然。
是了……
蒼瀾峰上那位天之驕女，雖很少出山，卻因破天劍而揚名乾坤宗。
也隻有她才有那般劍術了。
鹿白也向她問好。
林也奚又介紹了季燕北。
蔣雲照和鹿白都沒敢同他對視，一聲“季師弟”也喚得很沒底氣。
季燕北淡淡回了聲。
蔣雲照一哆嗦，很是擔不起那一聲師兄。
鹿白沉穩一些，向他們鄭重道謝。
救命之恩無以為報。
她拿出了自己攜帶的所有丹藥，贈予林也奚。
林也奚擺擺手道：“鹿師姐不必客氣，我們先想辦法離開此地吧。”
她話一落。
眾人皆神態凝重。
林也奚這邊沒什麼聯係的方式。
她想知道的是：“鹿師姐，蔣師兄，出事後你們聯係過峰門嗎？”
鹿白道：“阿照受傷後，我立刻捏碎了傳信符，可惜至今沒有收到回複。”
各峰門弟子外出，自有聯係自家長輩的法門。
尤其是那種留有神識印記的傳信符。
相隔數萬裡也能及時感應，給與回複。
蔣雲照道：“我也捏了好幾個傳信符，皆是石沉大海。”
林也奚對此倒也不意外，她道：“估計是有陣法攔截。”
黑衣人明顯是有備而來。
他們敢那樣大張旗鼓地下手，定然是做足準備，不怕他們報信。
鹿白又道：“雖說傳信符無用，可大批弟子的命牌碎裂，定會驚動各峰長老，許是此時，宗門已經在派人入境救援了。”
宗門弟子都有命牌留在門內。
身死命碎。
如此大規模的死亡，宗門那邊肯定有所察覺。
焚天明知旁人能聽到，卻還是忍不住嗤笑出聲：“天真。”
鹿白這想法太過天真。
黑衣人敢這樣肆無忌憚地屠殺。
隻怕乾坤宗內……
林也奚心一揪。
她掛念著蒼瀾峰。
蔣雲照忽然道：“有個事……我不確定是不是……”
林也奚看向他：“什麼事？”
蔣雲照頓了頓，他總覺得這很荒謬，可又實在是不敢大意，他說道：“那黑衣人中，好像有宗門內的修士。”
一石激起千層浪。
鹿白麵上一驚，忙道：“阿照，你……他們都穿著黑衣，帶了麵具，用的武器也很陌生，你又怎能看出？許是……許是心慌之下，看錯了？”
她寧願相信師弟受傷後神誌不清。
也無法相信，黑衣人中有同門。
這算什麼？
同門相殘？
為什麼！
蔣雲照其實也拿不定主意，他回憶著道：“當時師姐向林師妹他們求救，我想著讓你先走，就說了你是煉丹師，然後便有個黑衣人道出了師姐的名字……”
鹿白也記起來了，她當時太慌，並未多想。
蔣雲照道：“那人聲音我曾聽過，若是沒記錯的話，應該是崇林峰的內門弟子。”
崇林峰也是乾坤宗的七十二主峰之一。
林也奚從未與其接觸過，對此並不了解。
鹿白和蔣雲照，因著丹陽峰的特殊，倒是認識很多人。
煉丹和煉器都是熱門行當。
尤其是前者，更是眾修士趨之若鶩。
蔣雲照自己說完，也覺得太過荒謬。
他乾笑一聲，又道：“許是聲音有些像？崇林峰素日裡和和氣氣，怎麼會突然發瘋屠殺同門……”
季燕北冷冷道：“崇林峰，是以前的蟲林宗嗎？”
蟲林宗。
聽名字也知道是養蟲的門派。
若隻是正常養也就罷了。
可他們是用人來養。
活人養蠱。
死人喂蟲。
修行之法極其邪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