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視裡的人在咿咿呀呀地吵嚷,樓下的琴聲在叮叮咚咚地往耳朵裡鑽,分明是悠揚動聽的旋律,女人卻覺得無比聒噪厭煩。
“小婷!”
女人不耐煩地扯下麵膜,尖著嗓子大喊一聲。
一個身穿西裝製服的年輕姑娘急忙推門而入,問道:“表姐,你有什麼吩咐?”
“叫她彆彈了,吵死了!”女人狠狠敲著床頭櫃,“天天製造噪音垃圾,還讓不讓人活了!”
小婷道:“你知道,秦小姐根本不聽我的,我叫也是白搭,搞不好還會被她臭罵一頓。”
女人火了:“她敢!”
小婷嘟囔道:“她有什麼不敢的啊,上次表姐叫我打她的嘴,她不是把我的手都咬破了嗎?我可不敢得罪她。”
“怕什麼!”女人把電視遙控器摔得砰砰響,“我就不信了,她還能上天不成!”
小婷見她跳下床,急忙避到一旁站著,給她讓道。
“去給我煮一杯咖啡。”女人吩咐著,一陣風似地衝出房間。
樓下客廳裡,正在彈鋼琴的小女孩聽到樓梯上的腳步聲,抬起頭,冷冷地瞥了一眼,手指卻仍然在琴鍵上飛舞,絲毫沒有要停的意思。
“彆彈了!難聽死了!”女人雙手叉腰在樓梯中間站定,美豔的臉上是極其厭惡的表情,“比豬叫還難聽!全家都被你吵死了,你能不能有點自知之明?”
小女孩沒有理會她,繼續彈自己的。
她身邊的音樂老師站了起來,賠笑道:“秦太太,其實暖暖彈得挺……”
“滾!”秦太太指著音樂老師罵道,“誰不知道啊你裝作給她上課呆在這裡,不就是想勾引我們秦總嘛,小賤人,呸!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
音樂老師隻是個大學在讀的年輕女孩,聽了這話,淚水頓時在眼裡打轉,急忙告辭離開了。
音樂老師走出大門的那一刻,秦暖暖倏地站了起來。
迎上小女孩滿臉的桀驁和憎恨,秦太太更加惱怒:“怎麼,你吵得我沒法看電視,我還說不得了?彈得那麼難聽還使勁彈,要不要臉啊!”
秦暖暖道:“你才不要臉,誰不知道你是勾引我爸爸才進了我家的門!”
“小雜種,你怕是想死了!”
秦太太氣得發抖,一手提起睡裙,踩著高跟鞋噔噔噔地跑下來,揚起巴掌就去扇秦暖暖的臉。
秦暖暖側過頭,避開了這巴掌。
秦太太哪裡會放過她,一把揪住她的馬尾辮,按住她的腦袋就往鋼琴上撞。
琴鍵被小女孩的腦門一撞,發出尖銳的嗡鳴聲。
她拚命掙紮,但她隻是一個十二歲的小女孩,在秦太太麵前,這種掙紮根本起不到什麼作用。
幾個聞聲趕來的傭人見到這一幕,表情都沒有太大的變化,也沒有上前阻止的意思。
太太嫁進來後,橫豎看小姐不順眼,趁著先生不在家時對她不是打就是罵,他們早就習慣了。
先生不在家,太太是老大,誰要是敢去勸解,誰就是不想要飯碗了。
秦暖暖的哭聲伴著琴鍵的嗡鳴聲,震得人耳鼓發疼,秦太太猶不解氣,繼續提著她的腦袋,一下一下地撞擊鋼琴。
秦暖暖趴在鋼琴上,雙手死死扣著譜架,以減輕腦袋磕下去的力度,兩條細瘦的腿沒命地往後踢。
她這種反抗無疑惹得她的後媽更加惱火。
秦太太正要抓她的小腿,誰料,小腹被踢中了一腳。
秦暖暖的力氣並不大,但秦太太自己動作太猛,又踩著長長的細跟,原本就沒站穩,被這麼一踢,頓時失去了重心,整個人往後栽倒下去。
砰的一聲大響,秦太太的腦袋磕在鋼琴凳上,把凳子撞出去好幾米遠。
她自己則躺在地上不動了。
秦暖暖驚恐地看著她,過了好一會才尖叫道:“來人,快來人!”
幾個傭人早就躲在一旁等著,見狀急忙衝上來,掐人中的掐人中,叫救護車的叫救護車。
正鬨得人仰馬翻,剛剛倒地不省人事的女人突然自己爬了起來。
“太太,您醒了!”管家張媽臉上的驚慌還沒褪去,聲音還在顫抖,“救護車馬上就來,太太您……”
莫小拂腦子裡還有點懵,她摸摸腦袋,有點疼,好像剛剛被擊打過。
“謝謝你啊!”她揉著太陽穴,衝眼前的中年大媽微微一笑,“飛機沒墜毀吧?大家都沒事吧?”
這句道謝已經讓張媽夠驚訝了,飛機更是莫名其妙,太太剛才莫不是撞壞了腦子?
張媽囁嚅道:“太太,您說的是哪一趟飛機?”
莫小拂這次終於聽清了“太太”兩個字,那是什麼鬼?
“你叫我……太太?”她被這個充滿封建色彩的稱呼雷得牙都酸了,忍笑都忍不住,“彆逗,我還是條單身狗啊。”
張媽更加惶恐:“太太您彆生氣,李嫂已經去收拾東西了,馬上就走!”
李嫂又是誰?
莫小拂一臉懵逼:“李嫂為什麼要走?”
張媽解釋道:“她剛才拖了地,沒擦乾,害得太太摔倒了,這是失職,按照秦家的規矩,肯定不能再留她了。”
“秦家?”
一個模糊的念頭劃過腦海,莫小拂終於想起來去打量四周。
她的目光依次掃過四五個中年大媽,最後落在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女孩身上。
小女孩個子高挑,卻瘦不拉幾,臉色是病態的那種蒼白,雙頰深凹進去,幾乎沒肉,下巴尖得能紮破紙張,一條無袖藍底白花裙子鬆鬆垮垮地掛在身上,像掛在稻草人身上上。
清瘦、蒼白、無袖藍底白花裙子……十一二歲的小女孩……
莫小拂心頭打了個突:“你是,秦暖暖?”
秦暖暖冷冷瞥她一眼,沒有理她,而是把頭轉向了彆處。
倒是張媽接過了話:“太太,小姐她向來不愛說話,您彆放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