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越來越大,天逐漸熱起來,沐哥兒想給柯褚送水喝,卻發現灶房裡一個碗都沒有,所有能裝水的東西都不見了。
他皺著張小臉找到閔氏,“碗呢?”
閔氏裝聾作啞。
沐哥兒攥緊小拳頭,忍著氣回屋把匹布藏好,拿出裝有柚子糖的罐子,
他將柚子糖全倒出來用荷葉包好揣進兜裡,這才拎著罐子直奔灶房,裝上涼水。
閔氏怒了,“你哪來的罐子?”
她把屋子裡所有能裝水的東西都藏起來,就是為了讓沐哥兒去找柯褚告狀。
沐哥兒一走,她就把東西放回去,等柯褚回來找她興師問罪的時候,就會看到滿屋子的碗罐。
柯褚定會誤以為沐哥兒騙他,她在從中挑破幾句,不僅能離間他們夫夫倆,或許還能把柯褚的心拉回來。
可她沒想到,沐哥兒不知從哪裡又來一個罐子。
沐哥兒不搭理她,抱著罐子往外走,閔氏不想自己的計劃就這麼泡湯,上手便想將罐子搶走
拉扯下,沐哥兒沒抓穩罐子,罐子落地,砰的一聲碎開。
沐哥兒看著碎的四分五裂的罐子,眼眶一點點紅了。
閔氏挑釁道,“家裡就是沒有能裝水的罐子!你不高興找柯褚說去啊?柯褚不是最護著你的嗎?”
沐哥兒緊咬牙關,半晌,他憋出一句,“不去。”
閔氏一愣。
沐哥兒抬眸,直勾勾的看著閔氏,“我知道,你想逼我去找夫君告狀。”
閔氏的嘴角往下一拉。
沐哥兒篤定的說:“我不去,不出半個時辰你也得給他們送水送飯,因為你不敢渴到阿爹,更怕夫君沒水喝跑回來。”
閔氏的臉色徹底陰沉下去,“誰說我不敢的,我今天就算挨罵,我也不去給他們送水!”
沐哥兒看清她眼底的慌張,心裡反而冷靜下來,“你若真不去,那你為何一大早就開始燒火做飯?你不就是怕夫君回來午休後下午不去乾活,所以才想著在他們回來前把飯送過去,讓他們直接在田裡吃嗎?”
閔氏臉都黑了。
這賤人怎麼突然變聰明了?
沐哥兒轉身走進屋裡頭,將門鎖上。
眼見日頭高掛,閔氏真怕柯褚會回來,她氣呼呼的一腳踹開罐子碎片,拎著早就準備好的飯盒走出院門。
沐哥兒從屋裡走出來,遠遠瞧見閔氏往田地的方向走去,才鬆了口氣。
他看著地上碎裂的瓦罐,心裡暗暗下了個決定。
他從屋裡找出一條還算乾淨的麻布,用小棍子沾灰在麻布上塗塗畫畫。
畫完後,他把麻布攤開放在桌麵上,確保柯褚一進來就能瞧見後才鎖好門走出去。
他要去窈山村找阿兄和爹爹。
窈山村靠山吃山,他這次去,為的是窈山村滿山的竹子。
他們若想賣白糖柚子茶,他們就必須有裝茶水的東西。
雖說他們也可以用碗裝,但若是有人著急趕路,想買水帶著路上喝呢?
他本來沒想到這一點,是閔氏把碗罐藏起來,讓他親生體會一把沒裝水工具時的窘境才將他點醒。
他想拜托阿兄和阿弟做竹筒。
窈山村山高路遠,沐哥兒跟著亭氏改嫁到梁家後隻去過一回。
時間過去太久遠,沐哥兒有些記不清路,一看到人就問。
他爬過一座座山,從天亮走到天黑,在月亮高掛時,他借著月光,看到了山腳下零零星星的幾戶人家。
這幾戶人家,就是窈山村的全部。
他鬆了口氣,眼眶有些濕潤。
他太久沒回來了。
他憑著記憶找到房屋最破舊的人家,敲響了院門。
深更半夜,沐哥兒的阿兄窈萬書聽到敲門聲眉頭一緊。
這麼晚了,若是還有人找,那怕是村裡發生了什麼不好的事。
可敲門聲並不急促,窈萬書起身,對著也想從床上坐起身的窈書道,“我去瞧瞧,應該不是什麼要緊的事。”
沐哥兒在外頭等了半晌,沒等來人開門,他有些緊張。
他不會找錯地了吧?還是阿爹和阿兄都搬走了?
這幾年窈山村陸陸續續有人家搬出去,但上次見阿兄阿爹的時候,他們也並沒有跟他說有搬家呀。
正想著,門突然就開了。
沐哥兒抬眸看著窈萬書,眨了眨眼,笑著喊道,“阿兄。”
窈萬書睜大了眼,愣了好半晌才揉揉眼睛,確定自己沒看錯人。
“沐哥兒?”
他滿臉驚喜,激動的朝屋裡喊,“阿爹!阿爹!快出來!沐哥兒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