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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允棠負著手站在窗子邊，凝視著院子裡的一株海棠。
趙銀去了又回來，隨手抓起桌上一塊點心塞進嘴裡，三兩口咀嚼著咽進肚子裡，來到蕭允棠旁笑嘻嘻地說:“四哥，你瞧我這出戲演的怎麼樣?是不是我那眼神、語氣、表情，還有分寸都拿捏的特彆好是不?”
蕭允棠的眼睛依然停留在那株海棠上，漫不經心的敷衍道:“嗯，還可以。”
趙銀聽了，微微一笑，咧開嘴。
笑了幾聲，他又低下頭，並皺著眉頭打量著蕭允棠:“四哥，之前看你拒絕四嫂他們拒絕的那麼乾脆，我都有點擔心你是假戲真做了，真擔心你不會借四嫂他們們糧食了。”
蕭允棠的目光終於舍得從海棠移到趙銀的臉上，語氣略帶自嘲地問對方:
“在你看來，我有那麼壞嗎?”
趙銀一愣，慌忙搖頭。
“不不，我不是那個意思，我了解四哥，四哥你不是那樣的人。”
“即使你對四嫂沒有感情，但弘兒是你生的，你總不會眼睜睜地看著她們母子倆餓死!”
對於趙銀的這番話，蕭允棠沒有反駁。
趙銀見自己的話得到了蕭允棠的默認，又鼓起勇氣問出心中的疑惑:“四哥，你要想把糧食送給四嫂他們，就找個月黑風高的夜晚派兩位長隨把糧食扔到她家門口不就行了嗎?何必這麼麻煩?”
高價賣糧，價錢沒商量，賒欠，賒欠有利息……
繞了一大圈，把這些糧食送過去了，可是人情完全沒有落到自己身上，甚至還被埋怨了。
“四嫂一定在心裡罵你吧，奸商！”趙銀又低語道。
蕭允棠微微垂下眼睛，臉上的肌肉有些僵硬，比平時又嚴肅了幾分。
“與其被感激，不如被埋怨。”
趙銀以為自己聽錯了。
他睜大眼睛看著蕭允棠，卻聽見蕭允棠用沉重的聲音喃喃自語：“罵我，怨我，這對他們母子來說，反而是好事。”
趙銀一臉困惑。
但仔細一想，他又恍然大悟了。
四哥肩負著特殊的使命，這兩年他隱姓埋名，以行商的身份遊走於各勢力之間。
他的身份不能輕易暴露。
他的一舉一動都被對方監視著。
如果貿然給四嫂母子送去糧食，可能會引起對方的注意。那樣的話四嫂和小弘兒就危險了!
所以四哥才找他一起演了今天的這場戲。
即使三天後公然給福陽村送去糧食，即使被人暗中調查，那也隻是一筆買賣，四哥在其中隻是扮演了一個囤貨給百姓帶來災難的奸商的角色。
了解一切的趙銀輕輕歎了口氣，四哥表麵上為難四嫂，暗地裡保護著她們母子二人。
……
和趙金和大頭分彆後，林綾兒在街上隨便找了個人問了“濟世堂”的位置，掉頭直奔“濟世堂”。
之前，在給蕭允棠的坐騎焉揚治病的時候，林綾兒的腦海中突然閃現出一個生財的念頭。
現在水災已經平息了，水災帶來的負麵影響也逐漸顯現出來。
像蕭允棠人家那麼好條件的馬廄，草料都還因為受潮而發酵，那鎮上其他人家的家畜呢?
是不是出現了和焉揚相似的症狀呢?
在這個時代，既然給人看病的醫生不足，那麼給家畜看病的獸醫也不足才對。
否則，以蕭允棠的人脈，也不會去找展春館的孟大夫給焉揚看病了吧。
所以，林綾兒覺得自己的機會來了。
如果積攢一些給家畜看病的藥材的話，一定會有大用。
現在，她手裡隻有二兩，要留一兩以防萬一。
能囤積藥材的銀錢的隻有一兩，但現在各種東西的價格都在上漲，藥材也不例外，這一兩銀子也是不寬裕的。
所以她需要找到一個合作夥伴。
在她所認識的人當中，濟世堂的老板衛子辰無疑是最合適的人選!
濟世堂，雖然是鎮上規模最大的醫館，但濟世堂目前卻很冷清。
堂內，衛子辰挽起淺藍色的衣袖，在滿牆的藥櫥前整理藥草，大吉在旁邊的案台上劈裡啪啦打著算盤。
和外麵大街上擁擠的人群相比，醫館裡異常安靜。
過了一會兒，大吉停下打算盤的手，對衛子辰說:“東家，我已經算好了，從目前醫館的營業情況來看，這筆賬上剩下的錢隻能用一個月。”
“下個月再這樣沒生意的話，咱們醫館就要關門了，您想想辦法吧。”
衛子辰聽了大吉的話，手上的動作也停止了。
“讓我看看賬本。”他吩咐道。
大吉立刻把賬本送到他手邊。
衛子辰接過賬本，微微垂下眼睛，眼睛在那本賬本上掃了一遍。
越看他那清俊的眉眼便輕輕收起。
大吉忍不住小聲嘀咕道：“東家，咱們賬麵上本來不止這些錢的，主要是東家您太宅心仁厚了，咱們要是跟展春館一樣的話，就不會出現現在這種情況了。”
“展春館怎麼了?”衛子辰的目光停留在賬本上，漫不經心地問道。
“展春館的東家比咱們有手段，平時從不給病人賒賬，坐館大夫遲到缺勤，也什麼麵子都不給，一律按月扣錢。”
“您可好，看診費比展春館便宜不說，還時常給街坊四鄰的賒欠藥錢，這帳簿上的壞賬一大筆，現在大家都糟了水災泡，這錢怕是一個子也收不回來了。”
衛子辰一臉淡然，“都是前後街住著的街坊鄰居，能幫忙就幫忙，不用計較那麼多。”
大吉皺起眉頭，“那咱們醫館的一個掌櫃和兩個坐堂大夫又怎麼說?東家心疼他們家裡受災了，預支了三個月的月例讓他們回去安頓家人，現在這醫館裡是咱們兩個苦苦支撐著，連藥材都得自己親自動手打理。”
“洪水退了以後，展春館的醫生都陸續回來坐館了，咱們館那幾個人拿了您的錢，卻找各種理由不來!”
“這都好幾天了，咱們醫館才做成兩筆生意!”
“對了，前幾天縣城醫藥商會的派人來找您，說商會大樓被洪水淹了，要選址重建，特地來聽聽您的意見，我看這又是來找您這個‘代理會長’打秋風來了!”
縣城醫藥商會那幫老家夥有什麼好事想不到主子您，要花錢的時候第一個來您，想想都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