鄔星野的心頭一緊。

他和林默學長雖然交流頻繁，但大部分都是關於學習和生活的瑣事。

林默此刻找他，還是打得電話，不知是出了什麼事情。

鄔星野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當然有時間，學長你隨時都可以找我。”

電話那頭的林默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整理思緒，讓鄔星野心中的緊張感更加強烈。

“我不知道該怎麼跟你說……”林默的聲音帶著一絲迷茫和困惑，手機那頭陷入了一陣子的沉默。

鄔星野耐心地等待著，也不催，隻是握著手機，等林默開口。

這個時候，鄔星野知道，林默需要時間來整理自己的思緒。

終於，林默深吸了一口氣，開口道：“我最近，有些畫不出來了……”

鄔星野沒有打斷，隻是靜靜地聽著。

林默繼續道：“我一想到考試，我就怕我畫不好……越是這麼想，就越是無法下筆。最近……”

在林默的話語中，鄔星野聽到了深深的焦慮和無助。

林默的周圍現在一定找不到一個可以傾訴的人。

能找誰傾訴呢？

在這個充滿緊張氣氛的藝考備考時期，每個人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為了即將到來的考試而忙碌著。

大家的時間都很寶貴，周圍一起畫畫的人，說起來是同學，等到了藝術考試的時候，每個學校發放的合格證總數就隻有那麼多，大家先是競爭對手，然後才是同學。

誰願意在這種時候花費寶貴的時間去聽競爭對手的苦水，影響自己的心情呢？

不如多畫兩張速寫，提升手感，這才是當下最實際的。

當林默向鄔星野吐露他的壓力時，聲音微微顫抖，仿佛在極力抑製著內心的恐慌。

這種恐慌的感覺，鄔星野深有體會，因為他也曾經曆過類似的困境。

林默這個樣子，不禁讓鄔星野莫名回想起了初三那年考雅禮高中藝術生的日子。

那段時間，畫不出來的無力感，每每都會像黑潮一般，慢慢地漲上來。

初初潮水觸到腳邊，不僅不會讓人恐懼，反倒也是一種砥礪。可是隨著潮水越漲越高，潮水湧來，漸漸沒過一半，甚至到胸口，人開始喘不過氣來，等到水淹過頭頂，整個人便是再掙紮也站立不住，沉浸在水中，無法呼吸。

這種時候，最容易讓人陷入自我懷疑與失落的深淵。

幸好，鄔星野想，當時江行原來找他了。

鄔星野永遠記得，那一天晚上，江行原對自己過的話。

他對自己說：“畫畫是一個很漫長的很漫長過程，所以，你不要著急。”

不過，鄔星野覺得，此刻的林默，不是像他那樣需要開解，而是需要有人給他信心和鼓勵的時候。

深吸一口氣，鄔星野緊緊地握住了電話。

他背脊挺得筆直，儘量壓低了自己的聲線，使自己的話語聽起來更加鄭重其事：“林默學長，你不需要太過擔心。”

“林默學長，你知道嗎？我一直都很佩服你。”鄔星野慢慢道。

“我第一次看你畫畫是在漫展，那時候你下筆自信又果斷，線條不僅流暢，造型還都準確，並且還全部都是自己原創的內容。”鄔星野誇讚的語氣中充滿了真誠的敬意，“那時候你在漫展上畫畫的樣子，那種了不起的想象力和天賦，真的讓我覺得你太厲害了，我當時就在想，如果我也能像你一樣畫出那麼棒的作品就好了。我真的想和你一樣，畫得這樣的好。”

“林默學長，你一直都是我心裡的榜樣，我知道你有足夠的實力和才華去實現自己的夢想，”鄔星野的聲音溫柔而堅定，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你有天賦，還一直在努力，這已經足夠讓我相信，你一定能夠取得好成績的。”

鄔星野知道自己沒辦法像江行原那般“引經據典”，像江行原一樣，話一出口就讓人莫名地想要相信，他隻會努力地表述自己的真實感受。

聽著鄔星野的話，不禁讓林默陷入了沉思。他想起自己在漫展上的簽繪，那時候的他確實是充滿了信心。但是後來，隨著集訓的時間慢慢地推移，壓力、質疑和自我懷疑，逐漸侵蝕了他的信心，讓他失去了那份從容和自信。

心中的焦慮似乎稍微減輕了一些。林默想起自己一路走來的艱辛和付出，如果自己都不相信自己，那還怎麼繼續走下去？

林默暗暗告訴自己，不能再讓自己的焦慮和恐懼控製自己，要相信自己的實力，相信自己的努力，況且現在一切都還沒有開始，胡亂地預判結果，隻是徒增煩惱罷了。

林默微微停頓了一下，對鄔星野道：“謝謝你。”

鄔星野聽到林默的語氣變得放鬆起來，心中也鬆了一口氣，語氣柔和道：“林默學長，祝你考試順利，名列前茅。”

隨後兩人又聊了幾句，才掛了電話。

打電話的時候因為生怕說錯什麼話影響林默，緊張到沒什麼感覺，現在結束了，冬夜的寒風咬上臉頰，鄔星野被咬得一個激靈。

反應過來，鄔星野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鐘。

糟糕！

九點四十三。

江行原！

鄔星野看著江行原打來的電話，以及數十條留言。

馬上發出了一連串的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