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沁被安排在教室中前部靠窗的位置。津南高中是單人單座,更注重學生獨立學習的能力。
坐下後,班主任讓班長給許沁抱來課本,囑咐一句有什麼事情去辦公室找他後,就離開了教室。
津南高中所用教材版本和小鎮一模一樣,這點許沁在補習班時就已經知曉。她在補習班提前預習過各科,所以並不陌生。
早讀期間,教室裡響起低沉的誦讀聲。
許沁粗略掃視過周圍,發現每個人都很認真,開學第一天,有些同學的書就已密密麻麻寫滿筆記,津南一中比許沁想象中更卷。
第一堂課是班主任封淵的數學課,許沁一聽封淵講課就呆了。
他講課的節奏太快了,底下的人顯然已經適應,握筆的手幾近飛起,跟印刷機似的。
許沁瞠目結舌,咬緊牙關,打起十二分精神,勉強跟上進度。
一堂課下來,講台上封淵臉色依舊,講台下許沁汗流浹背,感覺身體被掏空。
許沁徹底明白小鎮高中和津南高中的區彆。
小鎮高中為了適應不同層次的學生,為了更穩的升學率,無論本科專科,他們求的是穩和實,所以在課本之外的延伸並不多。
而津南高中,在初升高時就拔尖出一群人。這群人,在課前就已經把知識嚼爛,課上更注重知識變式和思維靈活,衝擊高分。
這對許沁來說,難的不是一星半點。
許沁歎出胸口鬱氣,十五班尚且這樣,不知道作為尖子班的一班是什麼樣的魔鬼地獄。
許沁幾乎是癱在座位上。
全神貫注至上午最後一節課鈴聲響起,教室裡所有人如釋重負的從座位上起身,嘴巴裡叫囂著餓死了餓死了,一個接一個離開教室。
不一會兒教室就隻剩下許沁一個人了,許沁把桌上的書收好,慢吞吞起身。
早上去教務處的時候,看見過食堂,許沁記得路。
路上學生們三三兩兩結伴而行,許沁經過她們的時候依稀聽見在熱烈的討論學習、美食或者明星之類的。
說到激動處,手舞足蹈差點打到路過的許沁。
許沁小臉一驚,連忙避開,那頭恍覺過來立馬道歉。
許沁擺擺手,禮貌性的揚起嘴角,說句沒事後,加速走了。
許沁在學校向來獨來獨往,她的朋友有且隻有蘭欣一個。
當年許沁父親的事情在小鎮鬨得沸沸揚揚,麵對許沁,大家雖然沒擺在明麵上說,但都對許沁避之不及。
現在在津南一中,沒有人認識她,不會有有色眼光的出現,許沁心裡壓力輕鬆不少。
許沁打完飯,坐在一個角落,安靜的吃著,津南一中的飯菜挺好吃的,符合她的口味。
吃完後,許沁返回教室。
教室此刻已經回來不少人了,前後排成對比,前排的學生基本上都在看書做作業,而後排的學生要麼玩球追逐打鬨,要麼照鏡子塗口紅看雜誌。
明明所有人都穿著校服,但你可以輕易從後排學生臉上看出傲慢神色,他們大多來自有權有勢的家庭,會在學業中或畢業後送到國外鍍金。
許沁迅速而平淡的掃過一眼後,走到座位旁邊,拿起水杯,去教室前麵接水。
坐回座位,許沁匆忙喝口水,打開書,拿出作業本,完成上午老師布置的作業。
津南一中午休的時間是一點到兩點。
等許沁做完作業,不經意的看向黑板頂上的時鐘,竟然已經一點四十分了!
她從來沒覺得時間這麼快過。
環顧四周,同學們大多都趴在桌上午休,教室裡有細微而勻長的呼吸聲,伴隨著三、五個同學寫字的沙沙聲。
耗費腦力後的疲乏感傳來,許沁揉揉發疼的眉心,雙肘趴在桌子上,頭側放著,她看見左上角的水杯和筆袋。
陽光下的淡藍色玻璃水杯像清藍的天山湖水,發出隱隱閃爍的光芒。還有牛仔布又抗造又耐臟的筆袋,裡麵樣樣俱全。
昨天下午,許沁回到觀翠園,發現宋希玉不僅給她準備了校服和鞋子,還準備了書包、筆袋、筆記本、水杯等等。
每一個細節,宋希玉都想得無比周到。
許沁伸手撫撫跑在唇邊的發絲,想起宋希玉挑選文具的樣子,想起宋希玉精致的側臉,想起銀絲眼鏡框後那雙溫柔瀾瀾的秋水眼。
想起……想起……隻要想起宋希玉,就覺得心口發燙,許沁手放在左胸口,按耐住失去節奏的心臟。
視線順著玻璃水杯往窗外延伸,光禿禿的樹枝上有一絲不仔細看,就不會輕易發現的綠意。
許沁目光變得悠長。
冬天在開始離去了。
晚上八點,結束最後的晚自習。
許沁在教室接杯熱水,背著書包走出學校。
夜色沉沉,路燈下是匆匆忙忙的影子,門口的學生或自行回家,或有車來接,人漸漸少了。
許沁左顧後盼,遲遲未等到秦叔,手中玻璃水杯已經變涼,指尖被凍得紅紅的。
就在許沁低頭正準備打電話詢問的時候,一輛黑色的帕拉梅拉停在許沁麵前。
沒有第一時間看見車牌,許沁疑惑抬起眸。
車窗緩慢放下,宋希玉絕美的臉展現,她纖細的手握著方向盤,黑色和白色產生強烈的反差,她勾唇一笑,眼睛盈盈閃亮,“等久了吧?對不起,醫院有事情耽擱了一會兒,上車吧,一起回家。”
聽見宋希玉第一時間跟她道歉,許沁不好意思的臉都紅了,她連忙擺手道:“沒沒……我也才剛剛出校門。”
宋希玉掃過許沁發紅且帶著烏色的指尖,少說許沁等她快半個小時了,也沒說找個避風的地方等著。
許沁坐進副駕駛。
宋希玉視線順著許沁手指上移,隻見許沁鼻翼瘋狂扇動,一個想要打又沒打出來的噴嚏,幾秒後,似憋了回去,她遲鈍笨拙的揉揉鼻子,眼睫木木的眨著。
按往常來說,若是尋常人家的孩子,在寒風等待半個小時,免不了一頓埋怨哭鬨或者撒嬌。
而許沁把一切情緒都收斂的好好的,她骨子裡的小心翼翼是在幼年時期不被滿足的感情中逐漸形成的。
去年,宋希玉資助失孤家庭的孩子,和心理醫生探討過這方麵的問題,她希望在解決孩子們物質上的困難後,能幫她們找回些家庭溫暖。
許沁和這些孩子們很像。
宋希玉調高空調溫度,暖風充盈車內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