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麼了,我很好啊。”宋瑜瑩自認為她的人生已經達到了她所能想到的最美好人生。
風吹亂兩人頭發,宋希玉保持著冷靜:“無論多好,那不是我想要的。”
她不想成為一顆棋子。
宋瑜瑩手指緊握方向盤,壓抑的聲音透著顫抖,她說的很慢:“希玉,經過這次生病,我明白了一個道理,無論發生什麼事情,家人是最重要的。所以我希望你可以擁有你的家人,有你自己的孩子。”
“我有你就夠了。”宋希玉深深的看著宋瑜瑩。
“你怎麼還是不懂呢?”宋瑜瑩手攥得生疼,她緩慢踩下刹車,車停在黑夜,她頭垂著,幾秒後她抬頭,眼底濕潤道:“算我求你了好嗎,阿玉,你已經三十歲了,你不是小孩子了。”
宋瑜瑩眼裡充斥著悲傷,她不可能一輩子都守護宋希玉。她隻是想在她有限的時間裡安排好一切。
宋希玉之所以這麼多年走的恣意,是因為她在替宋希玉扛,若是有一天她不在了呢?
“阿姐,幸福的方式可以有很多種,你走的是大多數人會走的路,而我走的是少數人走的路,我們終點都是同一個。”
“你要怎麼才會答應?”宋瑜瑩眼神摯熱得讓人心疼。
“抱歉,這件事我不會答應。”宋希玉理智又克製。
“宋希玉,你好冰冷。”宋瑜瑩抱緊雙臂,心灰意冷:“常說醫生有時治愈,常常幫助,總是安慰。你沒有治愈家人,也沒有安慰家人,你隻有虧欠。”
宋希玉抿緊唇,不語。
後半程是宋希玉開的車,她掉頭把宋瑜瑩送回周宅,朦朦朧朧中宋瑜瑩在副駕駛睡著了。
把宋瑜瑩送回房間,周程喊住宋希玉。
冬夜廊下,周程孤身站著,眼裡閃光,欲言又止。
宋希玉對這個姐夫了解不多,從宋瑜瑩口中感覺,周程是個標準的丈夫。
“今天早上複查,瑜瑩的病又複發了,她說不要告訴你,但我覺得你有知道的必要,再說,怎麼可能瞞得住呢。”
周程無奈:“她總是這麼自以為。”
宋希玉大腦空白了幾秒,她十年所學的醫學知識在這一刻竟然無法解讀這幾個字,她木然的張了張嘴巴,道:“知道了,我明天回醫院看看病曆。”
“嗯…”周程喉嚨裡一道氣聲,像是回應,又像是哽咽。
毫無目的的開車,在不知名的小路,宋希玉停下車。
後知後覺的,心底深處的焦灼像噴泉似的湧出來。
所以今天晚上的所有話,宋瑜瑩是抱著什麼心態跟她說的,遺言?
她是抱著什麼心態聽的?她覺得宋瑜瑩是因為生病導致的心理缺失。
事實上,也的確是。
她在死神手上搶回過很多人,也曾在呈直線的心電圖前垂頭很多次。
理智告訴她生老病死是常態,病程不可逆……她太清楚了。
正因為太清楚,她更深陷泥潭。
…
聽見門口響動,許沁從打盹中醒來。
宋希玉脫掉皮鞋:“還沒睡?”
“我剛才在看春節聯歡晚會,新年快樂呀,希玉小姐。”許沁笑。
“嗯,新年快樂。”宋希玉回一抹牽強的笑容。
許沁沒反應過來。
電視機裡正在播放小品,嘻嘻哈哈的聲音在黑夜顯得突兀,宋希玉朝樓上走道:“早點休息,彆太晚。”
“哦…”許沁還問點什麼,仰頭看見宋希玉心事重重的臉色。
她突然想起來去年也是如此,好像過年對於宋希玉來說,並不是喜事。
宋希玉走上二樓。
很多時候許沁希望自己能勇敢一點。如果是駱北北一定會在第一時間詢問。
但她自卑,自愧。
她總是在仰望。
就算宋希玉平易近人,沒有架子,但觀翠園的人一直守著一條隱形的階級。
許沁可以作為傭人問宋希玉的生活,可她很難作為朋友去問宋希玉的私事,在不對等關係裡,她不是一個主動的人。
可是她想要靠近。
經過這些日子,她覺得或許她可以嘗試一下,又不會少一塊肉。
“希玉小姐,你臉色看起來很蒼白,是發生什麼事情了嗎。”許沁身側手握拳,忍不住跟了一步。
宋希玉後知後覺地回頭,攏攏散開的頭發,睫毛下一層陰翳:“沒事,就是坐飛機累了。”
“希玉小姐…”
“我去休息了。”
宋希玉打斷話,背影消失在樓角。
是了,宋希玉並不想說。
宋希玉對她,從來是上位者對下位者的兼容,關係或近或遠宋希玉決定著一切。
她們從階級上不對等,年齡上不對等,心理上也不對等。
換做許沁自己來想,也是。
她能為宋希玉做的隻有很膚淺表麵的東西,所以告訴她有何用處?
是她仗著一點好,就想要越界。她該和蔣姨他們一樣,被動接受宋希玉的好就行了,又何必自尋苦惱去找尋更實質的感情。
可是許沁她不甘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