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路上,玩累了的周思禮說著說著話就睡著了。
許沁給她蓋上小毯子。
車內一下變得寂靜,駕駛位的宋希玉無時無刻不在散發著強大的存在感。
方向盤上宋希玉那雙纖細的手,骨節分明,指甲乾乾淨淨,修剪得很短。
今早的事情許沁高興文雨晴鬨了烏龍,同時,這件事給她提了個醒,像根刺似的紮她心裡。
她更加好奇宋希玉的婚後生活,她沒聽宋希玉提起過一句,也沒看宋希玉佩戴過戒指。
沒帶戒指這個很好解釋,醫生麵臨隨時上手術的可能性,所以不會一般佩戴首飾,許沁沒有多餘的懷疑。
其實,她一直在逃避宋希玉已婚的事實,她想問又不敢問,如果那真的是宋希玉的幸福,她就算難過就算生氣,又有何意義呢?她自己找罪受,找苦吃?
許沁收回思緒,望向窗外街景,路程好像不太對,她疑問道:“不是回觀翠園?”
宋希玉透過後視鏡看向許沁,霓虹燈讓她銀質眼鏡框後的棕眸看起來很朦朧,令人猜不透心思,聲線也很低,她道:“自從你離開之後,觀翠園就散了。
“我在醫院附近有套空置的房產,今天就帶思禮去那裡住吧,明天早上我直接送她去學校。”宋希玉又道。
許沁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宋希玉什麼意思?
因為她沒在觀翠園,所以宋希玉也不再回觀翠園?
許沁很快為自己“幻想曖昧”的想法感到可笑和可悲。
她離開不剛好是宋希玉結婚的時候嗎,結婚之後搬離自己家,住在丈夫的家裡不是合情合理的事情嗎?
她在想什麼,自以為什麼。
至於空房,是因為今天帶著周思禮不方便,所以才決定臨時住在那裡吧。
“冷嗎?”宋希玉若有若無的打量,車內灰暗的光線中,許沁一直盯著窗外,眼神冷冷清清,似有一股鬱色。
“有點冷。”許沁靠著窗合上眼,不願再多言。
宋希玉靜靜地開著車,她感覺她麵前有一層濃霧,她不知道這霧何處而來,因何而生,她無論怎樣都撥弄不開,於是心裡沒底,於是感到煩擾,這樣的自己,她感到陌生。
宋希玉默默調高空調溫度。
自許沁離開之後,她再沒有回過觀翠園,有幾方麵的原因。
一是她結婚了。
二是在和許沁爆發過“爭吵”之後,她也不知道怎麼麵對許沁,裝作什麼事情沒發生?回到以前?不可能的。她們關係隻會更差,所以不如不見。
三是宋韜把所有人召回老宅,觀翠園裡麵沒有人了,不再是一個的家了。
家人?宋希玉有一瞬間恍惚,蔣姨、謝姨、秦叔,這些陪伴她長大的人,她稱之為家人。
時過境遷,宋希玉毫無理由的,大腦中突然做了一個設想,如果蔣姨、謝姨、秦叔都離開觀翠園了,但許沁還在,她會不會回去?
宋希玉被這想法驚訝到了。
她的答案沒有過多猶豫。
會。
一瞬間她全身上下感到麻痹,乃至蔓延到手指頭、腳趾頭,她的大腦一激靈,像突如其來針紮般的刺激。
許沁對她是什麼樣的存在?和蔣姨她們一樣,是家人?還是什麼?
宋希玉從未想過這個問題。
這個問題好難好難,像是一個她從未涉及的疾病領域,縱使她閱過無數書,她還是無解,還是無奈,心底兀地竄出一股煩躁和焦急。
宋希玉打開窗,克製住紊亂呼吸,強行撫平不知何處冒出來的雜亂思緒。
一路無話,四十分鐘後到達目的地,蓮花湖小區。
許沁聽說過這個樓盤,房價望塵莫及。
車輛駛入停車場,下車後宋希玉把周思禮打橫抱起,許沁拿著書包和玩具跟在後麵。
36層,頂樓。
一梯一戶。
走進房間,三室一廳,裝潢精美,但沒有太多煙火氣。
看得出來宋希玉不經常住在這裡,是啊,她有丈夫等著她回家呢。
許沁壓下心頭酸意。
宋希玉將周思禮放在床上,許沁幫忙脫掉她的鞋子和襪子,又把她移進被窩。
側頭看旁邊鬨鐘已經十點多了,還趕得上回學校的公交車。
“我……”許沁正準備開口,一陣電話鈴聲突然打斷許沁。
宋希玉從包裡拿出手機。
許沁不經意一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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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誰,不言而喻。
許沁心澀,避開眼。
“我出去接個電話。”
宋希玉道。
“哦……”許沁低頭,沒看宋希玉,敷衍的回一聲。
許沁在床邊枯坐,一時間不知道要做些什麼,該做些什麼,內心空洞和煩亂像水墨一樣化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