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寄北看不出絲毫異樣,何二立卻總覺得手臂抬久了,第二天還有些酸。
一整天,他都以陳寄北要結婚他去幫忙累到了為由,在單位劃水。
這個消息一出,都沒人關注他是不是偷懶了。
上午還沒過完,就有好幾波人過來打聽,有糕點車間那邊的年輕女同誌,還有給陳寄北介紹過對象的中年大媽。
麵對那大媽何二立就沒多客氣了,“寄北他媳婦兒可漂亮了,比你那侄女漂亮一百倍。”
陳寄北剛工作那會兒,這人侄女來廠子裡找過她一次,一眼就看上了陳寄北,非要讓姑媽介紹給自己。陳寄北對她沒興趣,她還死纏爛打了好一陣,她姑媽更是逢人就說陳寄北壞話。
那大媽聽了果然不高興,“那姑娘傻的吧?但凡有點腦子,都不能嫁給他。”
夏芍傻的吧?到現在還不知道自己嫁了個什麼東西。
李來娣也是這麼想的,甚至掰著手指頭數日子,等著看夏芍知道真相後能有多後悔絕望。
正好程文華問起夏芍的婚事,說要買點東西給夏芍添妝,她就跟著去了。
這要是以往,她嫂子給夏芍花錢,她肯定不樂意。這回她卻什麼都沒說,不僅主動把人帶到了招待所,見夏家姐弟不在,還耐心跟前台關姐打聽了他們的去向。
到了新房一看,李來娣不免又有些泛酸。
她家還住著廂房呢,夏芍居然租到了這麼好的房子。
不過她很快又平衡了,“這麼多活,就你們姐弟倆乾啊。”
她也是搬過新家的,當時她爸去單位報到了,家裡就她和她哥她媽在收拾,差點沒累死。他哥雖然不怎麼會乾活,好歹能幫著伸把手,哪像夏芍,什麼都得一個人來。
夏芍沒想到李家人會來,還帶了一個鐵皮暖水瓶、一個搪瓷盆,正在和程文華道謝。
聽到李來娣這話,她有些不明所以。
李來娣還當她是納悶自己怎麼猜到的,又背著手,去院子裡轉了一圈,“這麼大一個家,以後劈柴燒火洗衣做飯,裡裡外外全得你一個人乾,你也夠累的。”
程文華已經發現這個小姑子跟夏芍不太對付,不過親戚間不和也是常有的事。
她扶著腰,笑著岔開了話題,“聽說你們定了下周二辦酒,可惜那天我單位有大班,時間緊,恐怕來不了了。隻能提前祝你和先生新婚快樂,早生貴子。”
“謝謝,也祝你這胎生個兒子,兒女雙全。。”
不是夏芍重男輕女,這年頭誰不愛聽這個?
而且她是真心的,李家太重男輕女,程文華家世再好,連著生閨女日子也要不好過了。
到底快進入孕晚期有些尿頻,沒說幾句程文華就去院子裡上廁所了。
她一不在,李來娣臉上的不待見徹底不加掩飾,“你跟那什麼寄北真領證了?”
對李來娣夏芍可就沒那麼客氣了,“我和他領不領證,關你屁事?”
“就是,要嫁人的又不是你。”夏萬輝也跟著翻了個白眼。
這姐弟倆一個說話軟綿綿的,一個小暴脾氣,一唱一和,總能把人氣得夠嗆。
李來娣卻難得沒被氣到,反而哼笑一聲,“你就嘴硬吧。”
他們領不領證當然不關她事,她就是來看看夏芍嫁了那麼個遊手好閒的街溜子,累成了什麼樣。
漂亮有什麼用?家裡家外操持個幾年,日子再過得不順心,很快就成黃臉婆了。
李來娣可不是她那對精明的父母,年齡又還小,什麼都寫在臉上。
夏芍一看就知道她心裡沒想好事,“幸災樂禍”這幾個字都快從她眼睛裡跑出來了。
夏芍沒給對方在心裡得意的時間,“你們家答應給我那兩套行李做好了嗎?”
李來娣幸災樂禍的表情一下子卡住,接著臉綠了。
誰都以為幫夏芍介紹完對象就完了,哪成想她還能殺個回馬槍,坑了他們兩套行李。
一床被子就要兩丈七的布,加上褥子,還是兩套,沒個五十尺的布根本不夠。
她媽這兩天到處找人換票,嘴都急起泡了,更彆提做這些還得買棉花……
這幾年的票又特彆值錢,夏芍一句話,她家少說得搭上兩百,娶個媳婦都夠了。
可是又不能不給,話已經當著陸廠長說出去了,何況契書還在夏芍手裡。
李來娣如鯁在喉,半天都沒能說出話來。
程文華上完廁所回來,見氣氛不太對,忍不住問:“怎麼了?”
夏芍不好意思地笑,“沒怎麼,就是說起李大爺李大娘太客氣了,還給我陪送了兩套行李。”
這麼說程文華就明白了,估計是李來娣小姑娘家占有欲強,心裡不痛快。
時間也不早了,她趕忙拉著李來娣告辭,“我還得回去做飯,先走了。”
一麵往外走又一麵安慰小姑子,“等你結婚了,我給你打一整套家具。”
“真的?”李來娣眼睛一亮。
可到底氣還是不順,又冷哼一聲,“還是我好,有你這樣的嫂子。哪像夏芍,結婚這麼大的事,她那表嫂連個麵都不朝,全靠她一個人張羅……”
話還沒說完,她就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
剛被她說連麵都不朝的劉鐵萍滿臉是笑,順著門洞走了進來,“寄北這個媳婦兒可是說對了,瞧這收拾的。”手裡拎著,懷裡抱著,帶來的東西比她們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