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沢不接禮物,他身邊的狐朋狗友卻來了興趣。
一人搖搖晃晃湊過來,滿嘴酒氣,嘴裡不乾不淨地打趣:“顧哥你彆這樣啊,再怎麼也是人學弟精心挑的禮物不是,就算不值多少錢,好歹也看看啊。”
“是啊是啊,都是心意,談錢就俗了。”
“算了吧,顧哥不看,我們看也一樣啊。”說著就嘻嘻哈哈伸手來搶。
那些被這些富二代帶著來玩的漂亮男生女生也大多坐在一邊看好戲。
倒是有幾個同情沈棲衣的,隻是這些公子哥興致正高,他們壓根不敢開口說話給沈棲衣解圍。
眼看要鬨的不成樣了,顧沢終於開口,讓他們收斂一點。
放在整個京市的太子黨圈子裡,顧沢也算家世最頂尖那一撥。
京城四族,景謝顧張。
顧沢就是顧家這一代的嫡係少爺,這些底蘊深厚的世家都講究傳統,算起來他就是顧家的長房長孫。
其他三家那些和他同一個級彆的少爺,出國的出國,工作的工作,很少參加這種聚會,他們想往上巴結,隻能交好顧沢。
他出口阻攔,其他人自然不敢不聽。
隻是,攔歸攔,人卻紋絲不動,沒有半點要接禮物的意思。
顧沢臉色不太好看,黑眸裡毫不掩飾的冷漠煩躁,隨口打發了沈棲衣,就轉回頭去繼續喝酒,全然當他不存在。
他把不高興寫在臉上,其他人對了個眼,趕忙把話題扯開。
氛圍重新變得熱鬨起來。
沒人注意到,在喧囂之外,那個被他們肆無忌憚取笑的男生臉上笑容一點點消失,漠然掃了他們一圈。
沈棲衣離開包廂,再回來時,靠在圍欄邊透氣,沒有再進去的打算。
他在等散場,然後結束這段短暫的,且因為他過於欠缺考慮,才導致了如今狀況的……
戀愛。
如果這能叫戀愛的話。
夏初已經隱約燥熱,沈棲衣玩著數獨打發時間,幾個發小建的群裡不斷冒出新消息,問他放假回不回滬市,約他出海衝浪。
沈棲衣回了個要,拒絕了衝浪。
被拒絕的人哈哈大笑,嘲他四肢不勤還不抓緊鍛煉。
沈棲衣一手撐著下頜,笑得溫柔至極,動人至極,然後,用看初戀情人的目光,給這群開了免打擾,繼續認認真真玩數獨。
他站了一會兒,沒等到顧沢,倒是碰到包廂裡其他人出來透氣。
一群人站在拐角處抽煙,嘴裡嘻嘻哈哈談笑,抬手互相推搡。
“顧哥這次換口味了啊,我還以為上次那個能堅持久一點呢,結果也沒撐過兩個月。”
“臉倒是不錯,就是一身窮酸樣,衣服都要洗卷邊了吧?”
這些人常年吊著眼睛看人,少有把人放在眼裡。
京圈向來傲慢,他們習慣了蔑視,就忘了怎麼睜眼看人。
一掃沈棲衣那“清湯寡水”的打扮,這些人說話立時刻薄起來,顧沢又不在這,他們沒有忌諱,言辭也不再拘謹。
“他還給顧哥送禮物,笑死我了——”
說話的人誇張地學了下沈棲衣遞禮物的動作,然後拍著大腿狂笑。
“你們沒看顧哥嫌棄那樣,臉都黑了。”
“連衣食住行都舍不得花錢,拿來送人的禮物能是什麼好東西?搞不好就是學網上那些什麼教程做手工藝品。”
“哈哈哈哈,十幾塊錢買來的破爛東西,花點時間動動手,就當作什麼寶貝,眼巴巴地拿來送人,以為這是什麼灰姑娘嫁入豪門的腦殘電視劇嗎?”
“我的天他真的好蠢啊,我剛剛忍笑忍得肚子都在疼。”
沈棲衣手撐著下巴,笑意盈盈地看著不遠處笑成一團的人。
就好像他們在取笑著玩樂的人不是他。
他漫不經心把這些人的臉全部記在腦海裡,然後翻出顧沢的聊天框。
沒必要等下去了,當麵提分手的尊重是給人的。
【分手吧,我覺得我們不合適……】
一條短信還沒編輯好,那些人的話題一拐,又聊起了其他事。
沈棲衣聽到了自己的名字,以及另一個他從未聽過的……
顧沢的白月光。
謝傾。
據說兩人青梅竹馬,家世相當,家裡隻隔著一道圍牆,從小就是一張桌子讀書,一條路回家,逢年過節還會彼此串門。
在這個同性可婚的時代,兩家家世相當,家長也足夠開明,是默認了將來要結親的。
可惜顧沢犯了糊塗。
他高中比白月光高一個年級,先一步考上大學,從小到大兩人第一次分開,顧沢沒能耐得住寂寞,背著白月光和一個男生偷偷交往。
後來事情暴露,謝家表麵上沒說什麼,但婚約肯定不會再繼續。
本也隻是兩家口頭約定,誰也沒提,默契地當做沒這回事。
白月光在高中畢業後就出了國,從此了無音信。
顧沢悔不當初,從此以後,找的每一個男朋友,身上或多或少都帶了白月光的影子。
換而言之,他就是在找替身。
替身。
那都不是人,而是彆人的替代品。
沈棲衣恍然。
瞬間想明白了顧沢這樣高高在上的施舍態度是因為什麼。
大概是篤定,他沈棲衣答應做他男朋友,答應得這麼快,一定有問題。
畢竟,顧沢找替身這件事從不避諱人,在學校裡傳得人儘皆知。
他理所應當也知道。
既然知道還答應他的交往請求,那必然就是有所圖。
按照這些富二代一貫的腦回路來看,十有八九,和其他人一樣,圖錢。
既然是花錢買來的消遣玩意兒,那當然是不必多客氣對待的。
顧沢……
兩個字碾碎在齒間,紅潤薄唇勾著笑,眸子間滿是寒涼。
他把短信刪除,直接離開了這家餐廳。
顧沢聚會的地方正是轉角花園,沈棲衣出門時,遇到負責管理另一家中餐廳的代理經理,隨手把手裡的禮物拋給他。
年紀不大的男生手忙腳亂接住:“老板?”
“加班費。”沈棲衣笑笑,“這段時間辛苦了。”
“?”他沒加班啊。
沈棲衣拍拍他肩膀,沒有解釋,越過他離開。
男生懵逼地拆開包裝。
“臥槽,這是什麼?鋼筆?什麼筆啊居然還鑲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