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儒渢看著那個青年,暗暗咬牙。
周望……
他一手提拔起來的助理,工作能力極為出眾,原本是要委以重任的,不然也不會讓他去處理沈霖的事,誰知道他竟然是老爺子的人。
沈無庸把他的神色儘收眼底,皮笑肉不笑地笑了一聲。
青年看了他一眼,微微低下頭,把平板遞到沈儒渢手裡。
沈儒渢不知道他要乾什麼,低下頭看去,青年點擊屏幕,凝固的畫麵開始變化。
這竟然是一段監控視頻。
監控裡,一個看著不過四五歲的小孩,穿著一身像模像樣的小西服,乖巧地蹲在花園裡,歪頭觀察一叢牡丹。
沈儒渢怎麼可能認不出來,這分明是他二兒子小時候的模樣。
那這天是……
“小朋友,你在這裡做什麼啊?”一道強裝出和藹的嗓音在屏幕外響起,腳步聲走近,那人也進入鏡頭之中。
那是二十多歲的沈霖。
他臉上帶著強擠出來的笑容,竭力想表現出和善可親,見沈棲衣回頭,朝著沈棲衣又走近了一步。
“看花。”小小的沈棲衣仰起臉,白嫩小臉襯得那雙眼睛葡萄一樣水潤,“你是誰?”
“我是哥哥呀。”沈霖背在身後的手緊握了一下,麵上仍是笑容,“這些花有什麼好看的,後院有一池荷花,那才好看,哥哥帶你去看好不好?”
沈棲衣思考了一會兒,似乎不大願意。
他遲遲不動,沈霖吐出一口氣,不耐煩了,伸手就想去拽他。
沈棲衣是自己偷跑出來玩的,這會兒四下無人,以他的體格,彆說反抗,連掙紮都掙紮不脫。
但就在他手碰到沈棲衣前,沈棲衣衝著他乖巧地點了點頭,站起身:“好。”
他朝沈霖伸出小手:“哥哥牽。”
……
“你還記得當年沈霖試圖綁架你,把你賣給境外勢力,以此勒索沈家嗎?”沈棲衣道。
沈鹿安懨懨點頭。
“那不是他第一次做這種事了。”
沈鹿安頭點到一半,“……什麼?”
“當年父親想替沈霖求情,帶他回過一次老宅,那一次,他跑到我的住處,說,”沈棲衣勾了勾唇,“要帶我去看荷花。”
沈鹿安一身雞皮疙瘩未平,又被他的語氣激起第二層,“你是說……”
“他想把我推到池子裡淹死。”
沈鹿安瞠目:“什麼?!”
“隻是最後落水險些被淹死的是他,”沈棲衣閒閒道,“沈霖以前在老宅住時,不忿老爺子的管束,私下裡虐待犬舍裡養的那幾條狗,那天不巧撞上,他險些被咬死在水裡。”
沈鹿安眼眸閃爍不定。
“為了偷偷虐狗,沈霖以前弄壞過一個監控,故意不讓人上報,他不知道那裡已經修好了,看到我在那裡玩,還以為是上天在給他機會。”
“也就是那次之後,爺爺徹底放棄了沈霖。”
“這事後來隻說是意外,父親並不知情,”沈棲衣抬了抬眼皮,“如果父親這次真的為了沈霖找到爺爺那裡要說法,爺爺大概是要把這件事拿出來,好好說道說道了。”
他料的沒錯。
沈儒渢怎麼可能是沈老爺子的對手?
隻不過他沒想到,這件事還驚動到了沈家早年出走的老太太。
老婦人親手撫養沈霖長大,尤其是沈霖現在這樣可憐,更是鐵了心護著孫子,證據擺在眼前也隻作眼瞎。
“你少蒙我,就你這老匹夫,豬油蒙了心,偏心眼到了極點,你想維護那野種,什麼證據捏造不出來!”
沈儒渢驟然了解到這樁陳年往事,麵色本就不好看,乍聽此言,更是臉色鐵青:
“媽,你怎麼能這麼叫棲衣!”
“難道不是嗎?我說錯什麼了?”老婦人大怒,“要不是他,這老偏心眼能這麼不顧骨血親情?他搶了小霖這麼多東西,還不滿足,連剩下的也要奪走!”
“要不是被他逼得沒有辦法,小霖怎麼會做出這種糊塗事,現在還受傷成這樣,這種貪婪成性的壞批子,也就你們當個寶,好好的孫子不要,對兩個野種千寵百寵!”
沈無庸忽然笑了一聲。
“你笑什麼?”老婦人怒目,“我告訴你,你今天要是不把小霖認回來,我跟你沒完!”
“笑什麼?當然是笑你。”
沈無庸不冷不熱地掃著她,“這麼多年過去,你還真是和你那孫子一樣,越發愚蠢,也越發上不得台麵了。”
“沈無庸,你!”
沈無庸合上茶杯,站起身,拍了拍衣擺,看了沈儒渢一眼,什麼也沒說。
沈儒渢活像被淩空抽了一巴掌。
沈無庸道:“周望,送客,通知門衛,再把無關緊要的人放進來,他就不用乾了。”
老婦人不可置信地看著他:“你說誰是無關緊要的人?”
哪怕麵對發妻,沈無庸同樣沒有半點和緩態度,冷睨著她,毫不留情道:“我跟沈霖說的話,也同樣適用於你。”
“彆把自己看的太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