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事吧？”，蓋勒尾音上揚，打量了她一眼，對於暗號一無所知。

孟陬尷尬摸鼻，看來自己搞錯了，他並不是被傳送過來執行任務的。

“雖然不知道你的真實身份，但是我警告你，最好配合我一起完成任務。”

蓋勒從她身旁穿過，隻留下這麼一句帶有威脅意味的話就離開了。

那張床被他坐得皺起，孟陬強迫症又犯了，彎腰抹平了床單。接著倚在床柱上長長歎了一聲氣，左手按揉著酸痛的太陽穴。

她好懷念沒有戰爭的現實世界，好懷念媽媽做的可口飯菜，懷念她的畫板和同學。

孟陬擔心自己再這樣耗下去會跟其他居民一樣，慢慢地習慣了這裡的生活，臣服於阿莫斯的統治。

她細思極恐，心想那些被磨平了棱角，甘心受阿莫斯差遣和奴役的人們，是否曾經與自己一樣反抗過，但最終還是放棄了掙紮。

次日

孟陬從樓梯上走下來，看見蓋勒站在門口，一條腿立在地上，一條腿撐在門框上係軍靴的鞋帶。

看見孟陬的瞬間，蓋勒像是出現了幻覺，將她認作了琳娜的二女兒薇姬。

他喉結上下一動，眼神回避，倚在門框處伸出右臂，“請吧。”

孟陬順著樓梯扶手走到門口，接著坐上車，兩人往禁區駛去。

車上，孟陬坐在副駕駛忍不住開口問，“你跟阿莫斯到底有什麼仇，為什麼要殺他？”

不知是不是太久沒跟人說話了，憋得慌。

蓋勒竟然毫不設防，單手握著方向盤目視前方，嘴角微微抽搐，坦言道，“想必你也聽說過我殺了父親的事，可如果我說那是阿莫斯和琳娜夫人做的，你信嗎？”

“不信也沒關係，這件事太離奇，從始至終都沒人相信我，也不缺你一個了。”

“我沒說不信。”，孟陬真誠地說道。

或許是被人誤會太久了，一時間有人願意相信自己，這使得蓋勒驚喜又訝異，“謝謝。”

他的謝謝帶著顫音和哽咽。

“蓋勒，我不是真正的菲婭，我也不知道你們的過去…”

“你不用跟我說這些，我不在乎你是誰，也不在乎菲婭去了哪裡，當初我接近她就是為了報複琳娜夫人而已。”，蓋勒語氣恢複冷淡，似乎真的不想打聽孟陬是怎麼附身於菲婭的。

他不善傾聽，卻能說會道，且一打開話匣就停不下來，還沒等孟陬開口問，自己就開始侃侃而談…

“我父親是琳娜的管家，她的四個女兒裡薇姬是最美的，我小時候第一次見到她就被吸引了，後來我們走到了一起，度過了一段很愉快的時光…”

蓋勒回憶起幼年時與薇姬相處的日子，嘴角露出止不住的笑意。

“薇姬是個善良的女孩，她不嫌棄我的出身，甚至要嫁給我。但是琳娜夫人不同意，她將薇姬關押在禁閉室，不給她吃喝，逼著薇姬和我分開。”，蓋勒將頭轉到一邊，吸了吸鼻子，許久後才繼續說道，“最終我們分開了，因為薇姬在自儘了，她下葬的那天，琳娜甚至不允許我靠近。”

這個故事的走向是孟陬不曾想到的，可能是先入為主的原因，她一直都認為蓋勒是個天生的瘋子，卻沒想過一切都事出有因。

“那…你跟菲婭？”

“菲婭是個單純到除了畫畫什麼也不想的女孩兒，我為了報複琳娜夫人，故意接近她。”，蓋勒倒是實誠得很，才認識孟陬一天，就將自己的壞心眼一一道出，毫不保留。

“琳娜最喜歡的孩子就是菲婭，她對菲婭管教最嚴，而我…就是要毀了她的寶貝女兒。我帶菲婭溜出古堡，我教她畫那些低俗不堪的作品，我唆使她忤逆琳娜。”，他越說越激動，車子也越開越快。

“很快…琳娜識破了我的詭計，她知道我在利用菲婭報複她，可她無計可施，因為菲婭已經徹底愛上了我，甚至要跟我殉情。哈哈哈哈哈哈哈，你是沒看到琳娜的那張臉，她當時都快氣瘋了！”

蓋勒的笑聲瘋狂猖獗中又有一絲無奈，似乎在用聲音掩蓋自己對菲婭的愧疚，他笑得越大聲，這種意味就越明顯。

“你從來都沒有喜歡過菲婭？”

“當然。”，他矢口否認得很果斷。

“那你…吃父親的肉又是怎麼回事？”，孟陬對這件事尤為好奇。

“我說了那是阿莫斯和琳娜做的！”，蓋勒語氣激動，呼吸也變得急促，許久之後他才平靜下來，緩緩說道，“關於這一點就作為彩蛋，等到我殺死阿莫斯之前，我會讓他親口告訴你真相…不對，是告訴所有真相，還給我清白！”

車輛行駛進入禁區，熟悉的迷霧再次環繞在孟陬的身邊，這一次她再三檢查了麵罩，確定沒有漏氣才下了車。

“跟我走，左拐。”，隔著麵罩，蓋勒的聲音聽上去像蒙在鼓裡。

孟陬怕他聽不見，高聲問道，“你來過這兒？”

“我是個賤民，瘟疫爆發前，我就在這裡工作，哪怕是蒙上眼睛，我都能分辨出東南西北。”，蓋勒對於存放麵罩的路線十分熟悉，甚至知道哪個方向距離更近。

他手腳麻利，帶著孟陬推開倉庫的大門，通過包裝箱就認出了哪些是成品，並教會孟陬辨認，“這箱子外麵標了綠色的是成品，紅色的是廢品，一箱有十二個，我負責搬到車上，你負責將成品找出來堆在門口，這樣節省時間搬運方便。”

孟陬點點頭，開始扒拉這一堆紅綠混合在一起的包裝箱。

就在她透過麵罩仔細辨認的時候，倉庫最裡麵的幾個箱子突然動了一下，孟陬趕緊拔出手|槍，對準了那個方向大喊了一聲，“誰？”

“孟陬，是我。”

箱子後麵一個熟悉的身影探出頭來，孟陬慢慢接近，兩人隔著麵罩相認，“季榎，你怎麼在這兒？”

“偷索克彈藥的事被人發現了，我無處可去，隻好躲到禁區裡。”，季榎繞著箱子走了出來。

“怎麼會被發現？”

季榎歎了聲氣，從褲兜裡掏出一個小玩意兒在眼前甩了甩，無奈道，“大概是因為…這個。”

“掛件？”，孟陬在自己房間裡找了好幾遍都沒找到，原來這個掛件是丟在了索克的彈|藥庫。

她抱歉低頭，“對不起，是我失誤了，連累了你。”

“先不說這些，我得離開這。索克的人一直在找我，我也不敢去舊劇場，怕他順著我的蹤跡找到你。”

聽季榎這麼一說，孟陬心裡更不是滋味了，“這樣吧，你跟我走，我找個地方給你住下，接著再計劃以後的事。”

兩人正商議著，蓋勒搬東西回來了。

“菲婭，他是什麼人？”

孟陬一個闊步向前，將季榎護在身後，“總不會是敵人。”

蓋勒走近她麵前，發狠道，“我警告過你，我們必須完成任務。”

“任務不是已經完成了嗎，麵罩都已經取到了，交給阿莫斯就行。”，孟陬也不怵他，硬氣回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