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莫斯從她的眼中看出了驚怖,竟一反常態地安慰起她來。
他左手搭在她的肩頭,輕聲安撫道:“彆擔心,這不是給馬特注射的那劑藥,不會讓你變成怪物的,隻是會讓你暫時的安靜些,做一個合格的傾聽者。”
“你到底想做什麼!?”,孟陬看著他那雙幽暗的眼,總覺得他不懷好意,哪怕是安慰也給人一種威脅的意味,他好像壓根就不會好好跟人說話。
阿莫斯卷起她的袖口,漆黑的地下室裡,他一眼就找準了血管,輕柔地將針頭紮了進去。
很快,孟陬就沒了和他硬碰硬的力氣,說話的聲音也虛弱了許多,儘管是在罵人,語調也莫名變得溫柔:“瘋子,你可真是個瘋子…”
“你說對了,我就是個瘋子。”,阿莫斯對於這樣的評價很是滿意,他咧著嘴角站了起來,將注射器丟進餐盤裡,又抽出一塊乾淨的手帕擦了擦手汗,“我要在這裡建造一個屬於我的家園,我要一群愛我恨我卻又永遠無法脫離我的家人。”
“你被傳送過來的時候,應該也和係統兌換了技能吧,你是用什麼換的?”
他轉過身看著孟陬,發現她的額頭出了汗,又用那塊擦過手的手帕,給她抹了抹額頭。
孟陬厭惡地彆過臉,不想和他有任何肢體接觸。
阿莫斯倒也不惱,反而笑著自言自語道:“還記得我跟你說過,你現在是我的護身符嗎?知道這個技能我是用什麼換的嗎?”
孟陬對這個話題還算感興趣,虛弱地昂起頭問了聲:“什麼?”
阿莫斯見她起了興趣,自己的話也多了起來。
他挑挑眉,轉身坐在硬梆梆的鐵椅上,一邊把弄戒指,一邊說道:“我和你們不一樣,我壓根就不想離開這,所以我強大,我無堅不摧!我不想殺光所有人,相反的,我還要幫助這些人擺脫饑餓和病痛的折磨,我要讓他們永生,永永遠遠的陪著我!”
阿莫斯被傳送過來的前兩天和孟陬一樣,費儘心思想回到現實世界,可兩天一過,他就轉了念頭。
既然人已經來了,而且恰好寄生在老城主兒子的身體裡,那就代表著他有至高無上的權力和地位,可以為所欲為。
一想起他以駱意的身份活著時,總是被父母家人瞧不起,而來到這裡,眾人對他恭敬又畏懼。
這是他從未有過的體驗,就像是窮了一輩子的老乞丐,突然成了億萬富翁,這暴發戶的快感使他欲罷不能。
他淪陷了,沉迷在這前呼後擁的權柄下,再也無法自拔。
他擴散瘟疫病毒,再拿出藥來拯救那些瀕死的人們,像是救世主降臨。
老城主堪破他的計策,將他認作了親兒子,苦口婆心地勸他收手,不要把事做絕。
可他非但不聽勸,還設計將老城主帶到了中界線,在眾死侍的注目下,老索克的部下一槍擊中了他的心臟,可死去的卻是老城主。
眾死侍見他有如此神通,當即跪伏在地,擁他做新城主。
駱意嘴角帶笑,取下了老城主的戒指,徹底統治了這座城。
可駱意太孤獨了,雖然是名義上的父親,但他還是以阿莫斯的身份給老城主辦了場體麵的喪事。
老城主的墓碑就置在宮殿的花園裡,阿莫斯時不時還會過去和他“閒聊”幾句。
“護身符,是我以永不離開這裡為代價換來的,這可是張絕殺的王牌。”,阿莫斯沾沾自喜,撐著鐵椅的把手站了起來,背對著孟陬道:“哪怕你和季榎殺光了這裡所有的人,也一樣逃不出去,所以我勸你們安分點。”
孟陬垂著頭哭笑不得,在心裡暗罵那天殺的係統,心想你丫是不是玩我呢!有阿莫斯這個變態bug在,我怎麼可能完成任務?
就算我能苟到最後,和阿莫斯硬碰硬,可我作為狗r的護身符,還不是一樣會死在阿莫斯前頭!?
孟陬越是憤怒,體內剛剛注射的液體擴散的速度就越快,她能明顯的感覺到自己的身體逐漸鬆軟,除了聽力之外,其他的機能都有所下降。
她保持著最後一分清醒,虛弱地問道:“索克燒了你的宮殿和倉庫,你好像並不在乎。”
“無非就是個住的地方,大小無所謂。”,阿莫斯轉過身看向她,笑著道:“至於糧食嘛,我想我有辦法能讓大家不再感到饑餓,你已經見識過了,不是嗎?”
他口中所謂的見識過,自然是指馬特。
孟陬咬牙切齒,“你要把所有人都變成怪物嗎?”
“不,是家人。”,阿莫斯微笑反駁道。
“家人?嗬嗬…你這個變態也配有家人?”
“隨便你怎麼說,我都隻把你的話當作對我實驗成功的嘉獎。”,阿莫斯對於孟陬的發泄不以為意。
“很快,我將會召集所有人為他們注射。而這片土地上的所有人都即將成為我的傀儡,行屍走肉般以我的命令存活,不聽命的人就會再次變成多腿的怪物,直到他臣服於我才會恢複到常人狀態。”
阿莫斯得意的拉開鐵門,大笑著準備離開。
而此時,孟陬被他的這番話再次激怒,她用儘全身的力氣大聲喊道:“阿莫斯!!!你這個無能的家夥,隻能用這種卑劣的手段攏住人心嗎?你就不覺得可悲嗎!”
阿莫斯停下腳步,似乎是被她的怒吼戳中了核心,眉間中流露出短暫的失落。
但是很快,他就恢複到從前的冷漠,聳聳肩膀滿不在乎的說道:“無所謂,我隻要他們的忠誠,無論以什麼樣的方式。”
“你知道馬特見過你和蓋勒這件事,是誰告的密嗎?是他自己。”,阿莫斯隔著鐵門盯著孟陬,冷哼一聲接著道,“你們前一晚剛從他家離開,第二天他就來我這一五一十的將你們說過的話,做過的事全都對我坦白了。”
“沒有我的命令,他無法自主入睡,無法和彆人交流,他的身體越是恢複到正常狀態,對我的依賴就越加明顯。無論他身在何地,都會乖乖回頭來找我,請求我的原諒。”,阿莫斯對於自己的惡行絲毫沒有反省,且轉頭就將孟陬說過的話化成鋒利的刀片,紮進她的心窩裡:“你那麼善心的幫助他,最終卻被他出賣,你我之間,誰更可悲呢?”
孟陬聞言,沉默不語。
阿莫斯從她的表情中已經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心滿意足地轉身離開,在踏上上行的台階時,他回過身對孟陬說了句:“在這裡,你可以叫我真正的名字,駱意。”
營帳裡,季榎正在清點裝備。
他的部下梅洛輾轉不安,圍著他轉了一圈又一圈,疑惑問道:“主人,您不是說過嗎,阿莫斯的手下個個都狠辣殘忍,所以我們不能和他正麵衝突,隻能一點一點從邊緣擊潰。”
主人這兩個字,是老索克在世的時候,眾人稱呼他的。
季榎殺了老索克奪權之後,眾人又不知道他的真實名姓,隻好延續主人二字稱呼。
一開始季榎也覺得彆扭很不適應,可時間久了,他倒是聽順耳了。
“咱們好不容易裡應外合,剛剛燒了他的宮殿和倉庫,可您現在卻要我們帶上這麼多武器去圍剿,這,這不是去送死嗎?”
季榎轉身,梅洛也跟著轉身。
季榎坐下,梅洛就蹲在他身邊盯著他。
終於,季榎不勝其煩,站了起來,將梅洛按在他的座位上坐下。
“阿莫斯的倉庫被燒毀,他的備用食材最多隻夠支撐三天,人在饑餓的狀態下什麼事都做得出來。”,季榎背對著梅洛,掏出那個小小的掛件在眼前晃了晃。
“如果我們不主動出擊,很快阿莫斯就會再次帶人來攻占我們的糧倉。”
“趁著他的那幫死侍們徹夜救火後疲憊不堪,大多都不在他的身邊,我們才有一絲機會包圍那座古堡。”
“可是…”,梅洛聽了他的話仍然一知半解,撓著撓門支支吾吾。
“你要是怕死,可以留在這看守。”
季榎沒那個心情看他扭捏,冷著臉發話道“是殊死一博,還是等他的人休整好了來反攻,你自己看著辦。”
“主人,那他怎麼辦?”,梅洛指著一旁蓋著白布的蓋勒,一臉愁容的問道。
季榎蹲下身,掀開白布最後看了他一眼,溫聲道:“好好安葬。”
“是。”,梅洛奉命,讓外麵站崗的幾個手下進來,將蓋勒的屍體抬走。
接著,他又一次圍著季榎打轉,一張嘴閉閉合合的,欲語還休…
“呃…”
季榎瞧了他一眼,抿了抿嘴唇,有些不耐煩地說道:“還想說什麼,一次性說完行不行?”
“主人,上次跟您一起回來的那個女人,是琳娜的女兒吧?當時您為什麼不讓我開槍?”
問完,梅洛的兩隻眼睛緊勾勾的盯著季榎瞧。
“她…不過是個線人。”,季榎麵無表情,隻補充了一句,“我留著還有用。”
次日
晨霧繚繞,季榎帶著大部隊傾巢而出,像是要與阿莫斯決戰一般,浩浩蕩蕩。
古堡裡,阿莫斯似乎對此事早有戒備,臨危不亂的從地牢裡押著孟陬上到樓頂。